正文 給皇上做飯那幾年(1 / 3)

給皇上做飯那幾年

綺色/花期綺夢令

作者:蘇辛糖

前言:吃著鹽水雞,聊著宮中八卦,我就是後宮的禦廚小天使!

一 光宗耀祖

“秦豆蔻!”

這喊聲中氣十足、鏗鏘有力,一聽便知是來自禦膳房總管王鐵蛋。

彼時秦豆蔻正守在爐灶前為貴妃煲湯,聽聞喊聲,手一抖,半罐鹽便進了砂鍋裏。

她心中驚呼一聲,完了,這是西涼國進貢的禦雞,僅此一隻,希貴妃千叮嚀萬囑咐說皇上愛吃雞,務必要燉好,這半罐鹽下去,怕是要小命不保。

哭喪著臉抬起頭,看了看急衝衝的走進來的師父王鐵蛋,如果他凝視徒兒哀怨的眼眸,一定會知道此時的豆蔻惶恐於即將到來的刑罰,根本無力聽他嘮叨。

可是他這樣臉大脖子粗的禦廚,哪會有如這般細密的心思,果然,他也看不看豆蔻就直接開口抱怨:“皇上的午膳又用了很少一點兒,吃不好便無心朝政,無心朝政便會奸臣當道,奸臣當道容易江山不保啊!”

對於師父這般杞人憂天未雨綢繆的先進思想,豆蔻向來是佩服的五體投地,這一番話,又不得不讓她敬佩起師父那心懷天下的胸襟。

於是乎,拿起幾案上剛剛擦過汙水的抹布,輕輕地為他拭去額角的汗珠,安撫道:“師父您不要多慮了,皇上吃不飽,說不定就把精力集中在上半身專心處理朝政了呢。”

“皇上無心後宮,便無法綿延子嗣,然則國本不穩,更是天大的罪過啊!”聽完她的安撫,師父貌似思慮更盛。

“比起國家大事,您還是關心一下,您的徒兒一會兒如何給希貴妃交差吧。”

豆蔻指了指鍋裏燉的雞,又指了指鹽罐子,聲音幾乎帶了哭腔,“西涼國進貢的禦雞,我不小心加了半罐鹽進去,可如何是好?”

“這點小事都處理不好,隨便找隻雞重新燉一鍋,什麼禦雞不禦雞的,那些嬪妃哪懂雞!”

薑果然老的辣,一句話就輕巧的化解了天大的難題,於是那隻鹽水禦雞,變成了我師徒的下午加餐,一同把雞言歡,暢聊宮中八卦。

大胤王朝皇帝二十有一,正值如狼似虎的年紀,今日卻頻頻食欲不振,這可讓禦膳房總管焦心不已。

要豆蔻說,天天吃香喝辣還食欲不振隻有一種可能,欠虐,當然這種大不敬的話,她是萬萬不敢說出口的。

當著師父的麵隻能獻計獻策,大力的安撫他菜品不被賞識的落寞心情。

“徒兒認為,皇上口味變得刁鑽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同樣,要皇上重新燃起對食物的熱情絕非轉瞬即成的事……”

“說重點!”

長篇闊論被毫不留情的打斷,豆蔻癟了癟嘴,道:“該怎麼做怎麼做唄,他不吃說明他不餓。”

“秦豆蔻,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為師真是白教導你了,我們做禦廚的本分就是伺候好天家的胃,你這種得過且過的態度,怎麼能成為一代名廚光宗耀祖!”

光宗耀祖,秦豆蔻在心中默念這四個字,是了,光複秦家的重擔,全都在她一人身上,心上莫名的有了幾分沉重,吸了吸鼻子,她又啃了口雞翅。

二 給皇上做飯

西涼國進貢的禦雞,果然不是一般家畜可以匹敵的,師父才啃了一條半雞腿,就已經跑了三次茅房,神奇的是如他一同吃雞的豆蔻,居然一點特殊反應都沒有。

王鐵蛋最後一次從茅房出來,無力的趴在石桌上,怨氣衝天的問:“豆蔻,你真的是加了半罐鹽,而不是加了半罐瀉藥嗎?”

天地良心,秦豆蔻做事從來明明磊落,從來不幹往菜品裏下藥這種不入流的事,再說了,就算是真下藥,她也不能一謀害自己的師父啊。

“師父,徒兒覺得,這補品能否起到滋補作用跟個人體質有極大的關係,屬性相和,就能滋補,屬性相悖,反倒會傷身。不是有這麼一句話嗎,狗肚子裏盛不了……”

豆蔻自知失言,立刻打住了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再看向師父,他已無力分辨,這禦雞真是厲害,竟能將一年近五十的彪形大漢變得孱弱無力。

“為師今天怕是動不了了,給皇上做晚膳的事兒就交給你了。”

聽聞這話,她的四肢百骸都泛起涼意,給皇上做飯,早知要落得個這樣的差事,還不如讓她拉稀拉死,但師父有求,徒兒不得不幫,心裏千萬個不願,還是乖乖的去準備晚膳。

聽聞皇上最日嘴巴愈來愈叼,豆蔻覺得,人類一切毛病的根源都來自於體力不支欲求不滿,於是她靈機一動,想出了一道神菜--羊鞭豬寶大補湯,一湯一喝,保管皇上在後宮之間遊刃有餘。

那是她頭一次擔任主廚,心中忐忑,生怕惹怒聖上,引來禍患。後來秦豆蔻才知道,有些人生來就是倒黴,無論如何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禍患都會找上門,比如她。

第二日一大早在禦前伺候的張公公就到了禦膳房,點名要求昨日的主廚去麵聖,本想深藏功與名,無奈快嘴小廚雲小九,張嘴就出賣了秦豆蔻。

她看著張公公陰沉不悅的麵色,頓覺山雨欲來風滿樓。

麵見皇上,十歲入家境敗落淪為女婢,與他七年不複相見之後,她知道,這一日終究會來。

一路忐忑,十個手指頭玩了一遍,豆蔻正考慮著要不要摳摳鼻屎解悶時,張公公扭頭來說,養心殿到了。

她仰頭看見日頭下,那金碧輝煌的殿宇,突然就慫了。

三 如果你願意……

四月的日頭,還帶了春寒的料峭,卻照的豆蔻有些頭暈,眼前不自覺的的就生出了幻覺,那不是養心殿,而是張著血盆大口,要一下將她吞沒的巨獸,她惶恐,卻沒膽子就這麼離開。

好在張公公不一會兒就出來了,朝她擺擺手:“皇上正在同王爺敘舊,一時半會兒抽不出時間來見你,先回禦膳房候著吧。”

豆蔻從沒覺得,一個閹人說話的聲音,竟能讓人如此的身心愉悅她微微欠了欠身子,便一蹦一跳的離開了。

剛走了幾步,便思索起張公公的話,王爺?哪個王爺?難道是……這個猜測剛浮上心頭,立刻被她否定,那個人正在廣袤的西北大漠駐守邊疆,怎麼可能會突然回京。

這樣想著走著,不知不覺間竟走到了禦花園,正直百花盛放的時節,她低頭穿過大片的花影,風一吹,花瓣輕飄飄的落在肩頭。

“豆蔻--”身後有一人喚她。

那聲音,如風清月朗,讓人情願就此沉醉不複醒。

那個人,似芝蘭玉樹,使多少京城少女魂牽夢縈。

清平王趙木青,當今皇上的親弟弟,運籌帷幄的大將軍,京城頭字號的如意郎君。

而此時,她卻連一絲回頭看他的願望都沒有,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怯懦而卑微,她是如此的害怕看到他的眼睛,那雙如碧波深水般的眸子,就像是隔了千山萬水,揉碎了一世的浮萍,而她不願見到的是,他眸中空濛散去後留下的悲憫。

這一世,她秦豆蔻可以忍受旁人口中落魄鳳凰不如雞的嘲諷,可以忍受宮中之人落井下石的暗中捉弄,唯獨不能忍受來旁人溫柔的憐憫。

假裝沒聽到呼喚,她繼續在花影中穿梭著,根本就看不出腳步曾因為這聲音頓了一頓。

“豆蔻”

趙木青又喚,這下再也沒法假裝下去,她轉過身低著頭行禮:”民女參見王爺。”

“抬起頭來。”

於是那張好看的麵皮便映入了她的眼。

好奇怪,還是那樣清瘦白淨的模樣,絲毫看不出是能帶兵打仗的將軍,有些人天生盡得上天眷顧,連西北的風沙都折損不了半分。

“許久不見你可好?”

“好!禦膳房別的不敢說,夥食是一頂一的好,每日皇上還沒吃,我們就能吃,連師父養的狗三個月都胖了四斤,更別說我了。”

“如果你願意……”

“我願意著呢,絕對心甘情願的當一輩子禦廚,鑽研各種美食佳肴,為我朝烹飪界獻一點綿薄之力。”

麵對豆蔻的搶白,趙木青微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然後凝視著她,半晌不語。

而豆蔻,於他那溫柔的滿是悲憫的眼神裏,不由自主的憶起,那些支離破碎的過去。

四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她爹秦子荊原是當朝右丞,作為家族嫡女,豆蔻幼時便入宮陪伴太後。

也因此結實了當今的皇上和清平王。都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這話可是一點都不假,當年的皇上就是陰晴不定的性子,而小他兩歲的王爺則俘虜了萬千宮女的芳心。

被父親視為掌上明珠的她,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淪為草芥。十歲那年,秦子菁因一局圍棋開罪先皇,被冠以暗諷朝政,心懷不軌的罪名,慘遭貶謫,全家流放,唯她一人進宮為婢。

“豆蔻,我可以帶你回宮。”趙木青的清朗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回憶。

出宮,多麼遙不可及的事情,她就像是一隻被人捏在手裏的小螞蟻,稍稍大意就是一死,這種幻想從不奢望。

“當廚子挺好,你看,我爹當年給我取這個調料名,就是一種強大的暗示啊。”

豆蔻噎的王爺說不出話來,趁熱打鐵又來了一句:“禦膳房事物繁忙,女婢不宜在外久留,先行告辭,願王爺萬福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