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麗語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孩子。
她聰明,而不外露;善良,但不懦弱;自信,而不執拗;美麗,但不妖嬈;莊重,但不做作;高貴,但不傲慢……單說她這善良而不懦弱的個性,正是繼承了母親鄭秀芬的優點,也是林聿深愛她的原因之一。
林聿首先依戀幹媽,愛幹媽勝過了愛自己的母親,因為母親林黛玉般的愁病性格讓他備受煎熬,倒是在幹媽的堅強那裏找到了精神上的依靠。
因著這種思維慣性,他在麗語身上看到了幹媽的影子,雖然麗語隻比他大不幾天,在他麵前是一個柔弱的小女孩外形,但他明明感到麗語身上有一種讓人溫暖和可以棲靠的母性。
如果一個人善良,又堅強,這就是一個可以讓人棲靠的人,往往是一個德高望重的人,跟她接近,總能給人以溫暖的感覺。
鄭秀芬善良,堅強,豁達,一群婦女圍在一起閑話,總能見她仰麵大笑的樣子,在林聿心目中就是老棉襖,溫暖而不嬌氣,見到她就有想要一頭倚靠過去的感覺。
麗語辨證地傳承了母親的優點,作為一個新時代年輕人,她沒有母親那種仰天大笑的外在形象,而是代之以雍容高貴的氣質;這些在她身上裏裏外外表現出來的特點,沒有一點是裝出來,或者從諸如淑女學校裏學來的,這是她本質的正常流露,就是這樣自自然然地作為一個生活在社會上的人的本來麵目。
從麗語懂事開始,她就知道自己有一個最可依戀的弟弟,別人說他小時候老是禍害她,她在記憶裏找不到那些痕跡,權當別人說笑話;至於別人把她稱作林聿的“媳婦”,她一直以為“媳婦”是“VIP姐姐”——就是最親的姐姐的一種高級稱呼——的意思,所以很願意別人那樣叫——其時林聿也很願意別人那樣叫了。
等到上學以後,明白“媳婦”的意思了,她也聽慣了,也願意人家那樣說,做弟弟的媳婦很好啊,一輩子都在一起,不會分離。
雖明白媳婦的名詞解釋,但沒有別人口氣裏的性幻想,更沒有電影上給媳婦下的定義:“就是在一起睡覺,生孩子。”
到她離開老家,隨著父母在外隱性瞞名,一直到上高中,她才能感覺出作為別人“媳婦”的那種甜蜜心理。
倒不是她有了那種生活,而是在一個“姹紫嫣紅開遍”的“良辰美景奈何天”,她也如杜麗娘一樣霍然心裏透入春光,再想到從前別人把自己叫做林聿的“媳婦”,心裏便要甜蜜地“怦怦”亂跳。
但那春光隻是將少女的混沌照亮,並沒有使她產生“似這般都付與斷井殘垣”,“賞心樂事誰家院”的感慨。
上了大學以後,同學們一個閑著的沒有,全有了朋友,就是拍拖的那種形勢,偏偏她閑著,閑著就閑著吧,為什麼要有那麼高貴的氣質,那樣動人魂魄的美麗!
光有氣質和美麗也便罷了,為什麼要做學校裏健身俱樂部的會員呢?運動美才是最美的,出汗是美白皮膚最好的方式,運動會使皮膚緊繃有彈性,運動和出汗使得這會員渾身上下都在向外放射著青春的氣息——就這氣息讓那些男同學受不了了,他們絕望而又不無遺憾地探討說:“上帝啊,為什麼越是美麗的花朵越要長些紮手的刺來保護她呢?”
她同一個宿舍的密友知道她心裏裝著一個青梅竹馬的男友,當她們知道那個男的是一窮二白的孤兒時,無論如何也理解不了。
她們時時想探尋薑麗語是不是有心理問題,看著挺聰明的人,怎麼就放著如此巨大的資源不用,要留給這樣的男人呢?有時就問她:“他是不是手裏有很大一筆遺產?”
麗語笑了,說:“沒有。”
“那——他是不是當地的名人。”
“怎麼會呢!”
“他是不是特別帥?”
麗語說:“我沒覺得他帥。”
這下同學的眼立睖成楊戩第三隻眼的模樣了,“那你圖他什麼,還什麼都給他保留著等畢了業回去跟他結婚,你這太浪費了,依你的條件,找個國務院副總理的兒子也當之無愧啊!”
“這我願意。你們覺得總理的兒子好,我就覺得他好;就像你們愛吃羊肉,如果讓我吃羊肉,非吐了不可,羊肉適合你們,但不適合我,在羊肉和饅頭之間選擇,我肯定選擇饅頭。各人有各人的愛好,天生的,沒辦法。”
她這話觸動了同學的心事,歎息說:“唉——誰知道他是不是最適合我?跟他在一起,也覺得挺快樂,但又不甘心,不想就這樣簡單,如果畢了業跟他結婚,不就失去找到最好丈夫的機會了。”也許在這同學看來找對象就像抹撲克,永遠期待下一張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