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恍惚惚看到了水無形,還有尹阿媵,我們三個人站在沉香穀的山頂上。迎麵的冷風吹得我臉生疼。
水無形站在我與尹阿媵十餘步開外,目光低垂,雙肩微顫。他疑惑地看著我們,而我們卻心疼地看著他。
迷失了神智的水無形,已經認不出我與尹阿媵。他不發一言,對我們充滿了敵視,我努了努嘴,想說點什麼,但又怕激怒了他。
昨日的兄弟,今日卻形同陌路,這不過是發生在一月之間的事。人生的戲劇性總是讓人無可奈何,我們又該何去何從?
尹阿媵看到水無形第一眼的時候,已然動了殺機。他挽救不了兄弟,但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兄弟變成一個見人就殺的怪物。
現在的水無形,便是沒有理智,甚至是失去了基本思維能力的“怪物”。他對任何人都充滿了敵意,隨時都有可能出手殺人的可能。
尹阿媵師出名門,為人嫉惡如仇,是那種俠義為先的真大俠。 我知道他同我一般心裏異常痛苦,但理智上,他必須阻止水無形,甚至於是格殺當場,也不能放任他出去害人。
兄弟兩個字,此時在我心中,卻重如千斤。我隻是一個沒啥野心,物質欲望也不是很強烈的小人物,什麼江湖正道,俠者大義跟我一點都不沾邊。要我看著他們倆火並,我實在做不到。
“大哥,難道真的要這麼做?”我不忍地看著水無形,但更多的是擔心尹阿媵。李神諭都不是他的對手,估計尹阿媵也很難在他手上討得便宜,更談不上什麼製伏對方了。
“二弟已然失去了神智,如若由著他這般下去,最終隻會害人害己。”尹阿媵淡淡對我說了這麼一句,又轉而朝水無形說道:“二弟,讓大哥送你上路,你不要怪大哥心狠,如若哪天你清醒過來,卻見自己曾經造了多少殺孽,定也是生不如死。”
我看到從不動容的尹阿媵眼中飽含熱淚,他抹了抹眼角,苦澀地笑了笑,便猛地朝水無形祭出了雙掌。
我不願意去看,更不願意去想,什麼是正義,什麼又是邪惡。我隻是覺得尹大哥憑什麼就認定水無形會變成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難道一個人隻要變得精神恍惚,而實力又強大,他就能是個危害江湖的大煞星?
難道是我太幼稚不夠成熟,還不習慣這江湖的是是非非?我的心中一直不清楚什麼大是大非,卻隻知道一件事,那便是兄弟情義值千金!
我要阻止他們,無論水無形變成什麼樣子,我也不希望他死在自己的結義大哥手中!
當我朝他們衝了過去的時候,我的心底猛地打了個寒顫,迷迷糊糊地睜開了雙眼。原來,那隻是一場夢,但卻又那麼清晰真實。
我抬頭看了一眼,發現自己躺在一艘烏篷船上。旁邊坐著的是大和尚道凡,他正盤膝而坐,像是在做和尚每天的課業:參禪。
“蕭施主,你醒了。”道凡睜開雙眼,微笑地看著我。
我愣住了片刻,這是什麼情況,為何隻有我跟道凡兩個人,慕楚,李神諭他們去哪兒了?
道凡像是讀懂了我眼中的疑惑,很貼心地為問道:“施主定是疑惑為何隻有你我兩人?”
我想爬起來,但整個身子骨像散架一般,想說話又感覺喉嚨發癢,最後隻能無奈地朝他點了點頭。
“蕭施主你需要靜養,且聽貧僧將那日之事向你道來。”
原來距離我們那天從暗獄李逃出來已經過去了十餘天。
那日水無形大殺四方,把整個沉香穀殺得雞飛狗跳,太平教三大高手也差點被打成殘廢。如此猛人,就是道凡在提到時都忍不住眼角抽搐。或許從那日之後,又會多出一個威震江湖的神秘人物傳說來。
水無形越戰越勇,而我們借接著他的威勢尾隨其後,一直殺到了穀口。狼狽的帕卡未意料到最終會是這麼個結果,無奈地帶著手下退到了穀外。
一個人再怎麼強大,也會有氣力耗盡的時候。水無形單挑百餘人,其中還不乏如李神諭這般高手,靠的是一口心氣。當再無人阻攔他前進的步伐時,他緊繃的戰鬥神經一下得到了釋放,便頹然地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