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但見無妨。”
“大師今日陛下前來,為何請小子前往大殿,又為何要小子作答?”
延壽收拾了下茶具,淡淡說道:“若貧僧說施主與我佛有緣,施主信否?”
我皺著眉頭,臉上寫滿了不信,大和尚你怎麼看都像是一個很務實的人,為啥說出這麼不靠譜的話來。我與佛祖有緣?他一個死了一千多年的外國人,與我一個反穿一千年的社會主義接班人有什麼狗屁的緣分。
“大師說笑了,我就一個街頭小廝,哪能跟佛祖攀上關係。”我一嘴快,便順著心裏想的說了出口。
延壽收拾幹淨之後,又坐了下來,說道:“我佛倡眾生平等,佛亦眾生,眾生亦可成佛,何不是有緣?”
老和尚這是挖坑讓我往裏麵跳啊,我怎麼聽著有點拐帶未成年人的味道呢。
“大師此話何意?”我小心警惕地看著延壽,總覺得他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道凡一般,甚至於對我比對道凡還要親近幾分。
延壽沒有說話,而是從懷中掏出一本書來,把那卷書放在我的麵前,說道:“施主自青州,入大名府,而後至永明寺,輾轉千裏,卻不知心中所求,不知貧僧可否言中?”
心中所求?我迷茫地看著延壽,回想起這幾月以來的經曆,我都不明白自己是在追求什麼。
以前一個人呆在四海幫後院,幹的是髒活累活,吃的是糙食剩菜。最大的願望便是逃脫出去,做一個笑傲江湖的大俠。可現在經曆了幾番生死,身上的傷疤還有亂七八糟的奇毒,讓我更多的是厭倦與無奈。
江湖路,真的是我想要走的嗎?大俠,是隨隨便便能做的嗎?
我想到尹阿媵,他是俠隱的弟子,武功高強,可從未聽他說過要懲奸除惡,仗義行俠。他的追求或許就是我跟慕楚他們隱於桃山,過平靜的日子吧。
我又想到了水無形,他曾是四海幫的幫主,如果沒有遇到賬簿這事,或許風花雪月,吟詩作對,混日子就是他的追求。可現在,他神誌不清,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清醒過來。
人生有太多無奈,但最無奈的是,跟一個沒有任何野望的人談追求。我不覺得這是一件很可笑的事,而是感到一種深深的悲哀。
“或許這書對施主有所幫助。”延壽指了指桌上的書,轉而又說道:“有時候,無欲無求,也是一種追求。”
無欲無求,我被延壽的話嚇了一大跳。難道我真的是個沒追求的人,那不是連和尚都不如了嗎?
起碼和尚們吃齋念佛,還向往著往生極樂,歸一淨土。
“那麼,大師又有何追求?”我不服氣,便反問道。
延壽站了起來,看著門外西沉的落日餘暉,笑道:“我求甚大,但所求又甚小。求天下不再有善惡之念,便了卻人世煩憂,求己身之淨土,便了解了一生因果。無論何求,最終都歸於無所求,唯心爾。”
什麼所求甚大,又所求甚小,還有什麼無論何求就是無所求,聽得我霧裏雲山的。但我聽進去了最後一句“唯心爾”。是啊,無論何求,一個人都應該尋著自己的內心往前行。
“大師,你說這麼多,不會是引我跟你一道尋那淨土吧?”我思索了片刻,總覺得延壽這是要把我往和尚的道路上帶。
“施主,無根之萍何所依?永明寺可棲身否?”延壽轉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我。
“大師,你何時為我驅毒?”老和尚啊老和尚,你這是原形畢露啊,真想讓我呆在這廟裏做和尚啊,你可要搞清楚,我隻是來找你治病的。
延壽莞爾一笑,沒有再說話,而是徑直地走了出去。
我看著延壽離開的背影,越發搞不清楚這老和尚是個什麼意思?他是在點化我,還是再蠱惑我?
想不通便不再想,不過老和尚到底給我留了一本什麼書呢?
我拿起桌子上的書,細細地一看,隻見封麵上寫著:唯心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