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所求(1 / 2)

入朝為官?聽起來很美好,但實際上呢。且不說我這個人沒有什麼野心閑散慣了,就是這吳越一國也存在不了幾年了。當官,還不如在永明寺當和尚呢。

我頭搖得跟撥浪鼓似地,再三強調我的立場:“皇上厚愛,讓草民受寵若驚,但草民一鄉野小民,粗野閑漢,一時胡言亂語,皇上切莫當真。”

錢俶想了想,也覺得貿然提拔一個白身為官不太現實,於是便沒有再提,而是轉而問延壽:“禪師自東來吳越,弘揚佛法,於我吳越百姓廣施恩德,朕甚為感激。但如今天下,兵戈四起,朕不願將吳越百姓至於水深火熱之中,故而屈服於趙宋。若一日那趙匡胤兵臨城下,朕該當如何?”

原來我說了那麼多,這老小子是一句也沒放在心上,還是想聽延壽老和尚的意見。看來人微言輕,果然是至理名言。

延壽淡淡答道:“陛下仁慈,乃吳越百姓之福,天下亂起於兵,天下平止於兵。陛下隻需心向我佛,我佛必護佑於陛下。”

禪師果然是禪師,道行不可謂不精深。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但卻又直指人心。他直接地誇讚了一番錢俶愛民如子,其後又說,你要繼續發揚這種慈悲之心,跟佛祖一樣視萬物眾生平等。起實際上是委婉地告訴他,天下大定了,就沒有兵禍了,你既然打不過人家,那就開城投降,免得生靈塗炭。錢俶聽了之後,心下大定,便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錢俶或許不是一個有作為的君主,能力也很有限,但他一生禮佛,保得東南十四州境內太平安寧。最後在趙宋一統天下的大形勢下,納城投降。可見他是一個心地純善的帝王。

錢俶憂心之事已解,便沒有在永明寺逗留,向延壽大師道別之後,便回宮去了。我站在永明寺門口,看著浩浩蕩蕩地皇帝儀仗隊,心裏不羨慕那是不可能的,但轉而想想,忍不住口中念道:“能力有多大,責任便有多大。”

皇帝的責任是他治下的百姓,如果有一天要你在皇位和百姓之中做選擇,或許很少人會選擇後者。錢俶最後選擇了後者,是一種審時度勢的明智之舉,但何嚐又不是一種對百姓的大善之舉呢。

“蕭施主,可否移步後院,與貧僧品一杯清茗?”送走了皇帝,大殿前的僧眾便散了去。我正想著問問延壽把我喊到皇帝跟前是個什麼意思的時候,老和尚便笑眯眯地邀請我去喝茶。

宋代以前,中國的茶道以煎茶為主。唐朝人喝茶全是煮:先用茶碾子把茶磚碾碎,碾成粉麵狀的茶末,再用茶羅把茶末過濾一下,然後把茶末投放到滾水裏,像煮餃子一樣煮上三滾,最後喝那一鍋茶湯。

進入宋初,在茶道上已經發生了變化,點茶法漸漸流行開來。點茶法是用小勺把茶末分到幾個碗裏,注入少量沸水調成糊狀,然後再注入沸水,或者直接想茶碗中注入沸水,同時用茶筅攪動,茶末上浮,形成粥麵。點好的茶湯上麵還會泛出一層白色的泡沫,有點像卡布奇諾咖啡。

延壽取的水是稥積廚內那口運木井,泉水甘冽,算得上是極好的泡茶之水。而他點茶的手法也很老道,調節水溫的時間把握得很精準,當一杯清茗放在我麵前時,雖熱氣不減,但清香之氣已撲鼻而來,讓人怡然舒適。

“施主請。”延壽取茶端到我麵前,笑道。

“大師請。”

關於品茶這種雅事,對於我這麼個粗鄙漢子來說,實在跟喝水沒啥區別。雖然宋代的茶工藝簡單,沒有後世那般有殺青的綠茶,發酵的紅茶,半發酵的烏龍茶,但簡簡單單的白茶做得卻也把生茶葉上麵的那份清香完整地保留了下來。

一杯清茶入口,滿口清香生津。雖然苦澀味不減,但卻別有一番風味。但是這玩意喝多了,估計很容易犯暈,提神的功效不是很明顯。

“蕭施主,這茶如何?”延壽放下茶杯,問道。

“好喝,好喝。”我尷尬地撓了撓頭,可憐我就一口悶了下去,是個什麼滋味也形容不來。

延壽笑而不語,又給我添上一杯,送到我跟前。我笑嗬嗬地抬起來,也學著那些附庸風雅的文士們小口抿了起來。

“大師,小子一直有一個疑問,想請教一下大師。”喝了幾口茶,想來也該如正題了,於是我便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