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笑了笑,沒搭話。掏出一盒紅梅煙,向陳超群扔過來一支。
“最近個人問題有什麼進展嗎?”
“還沒有,不著急。”
“聽說種幹事的愛人給你介紹了兩個幼兒園的老師,怎麼一個也沒看上?主任說完喝了口水,接著說,你對保密室剛調來的小呂印象怎麼樣?我偵察過了,還沒有男朋友,家又是本市的,你若有意,我給你們當紅娘。”
“謝謝,謝謝領導的關懷。”
“你給我客氣什麼,小陳,我告訴你啊,你父母都不在了,將來結婚肯定是由組織上來操辦。好好工作,有合適的也該談了。保密室的那個少尉叫呂小慧,若看上了給我回個話。”
陳超群想:高主任這個人真不錯。剛來時和我談過話,知道我是個孤兒,各方麵都挺關心的。不過他怎麼這時候找我談這些,連種幹事愛人給介紹對象的事他都知道了,我的情緒是不是太明顯了?
那次去種幹事家吃飯,種幹事的愛人說:“小陳,我們幼兒園有兩個年輕老師,都長的不錯,都是幼師畢業的。中午都去食堂吃飯,你可能見過,我給介紹介紹?”
“我這條件,誰能看上我,除了這一百多斤,一無所有。”
“這一百多斤就是最好的資本,女孩子還都喜歡這樣的,無牽無掛,沒拖累。”種幹事的愛人突然覺得自己的話說的有些不妥,忙改口說:“對不起,小陳,我不是別的意思,年輕人都愛獨立。那倆女孩你看上哪個,嫂子就給你領哪個來。談上了,單身宿舍不方便,嫂子把這家裏的鑰匙借你一把,夠意思吧。”
這嫂子口齒伶俐,果然厲害。
陳超群回到辦公室,種幹事到綜合治理辦公室開會去了。他打開電腦準備工作。他想:劉圍的人都這麼關心我,是不是我的言行有些不正常。陳超群努力回想不起自己做錯了什麼。幼兒園的老師們都在食堂就餐,那倆女孩肯定見過,但沒有太深印象。保密室的女少尉,印象倒是深些,有一米六五的個頭,戴一副黑邊近視眼鏡,皮膚很白,挺愛笑的。一身合體的軍裝穿在身上,很有氣質。看到她陳超群就想起了文靜。
五
不要說這麼多感謝的話,你考上軍校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我當然為你高興。忘掉我吧,真的,咱們倆不可能……
陳超群苦思冥想,怎麼也理不出個頭緒來。她要是看得起我,為什麼拒絕我;她要是看不起我,又為什麼幫助我?
當臨近畢業我終於吐露心聲,寫信向文靜求愛時,讀到了她留給我的那封信。
接到錄取通知書後,他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文靜報喜。
他興奮地抓起電話,撥了號碼,那一刻我的心跳加速,這是多麼幸福的時刻。
“喂,是文靜嗎……什麼?她探家去了?什麼時間走的,前天。我是誰?我是她表哥。”
他的高興勁減了一大半,這個世界上,她是最有權利與我分享這份幸福的人。那些日子,他心裏總是盼著她早日回來。可上學前他再也沒有見到她。寒暑假回來的兩次,一次她病了,一次他們隻是在大院裏走了走。那次他努力想逗她多說說話,她好象有什麼心思,話也少了。再不是過去那個無拘無束的小女兵了。當麵不好把話說的太深,我想有些話,隻能在信上說了。
他給她寫過那麼多信,她隻回過三四封,而且都是禮節性的應付。從剛認識到我上軍校走,他想:一直把她當成一塊純潔的玉,把自己當成一塊普通的石頭放在一起。他想:我是大山裏出來的孩子,幾年後我可能還要回到大山裏去。我考上軍校後,我想我和她的距離拉近了一些,我巳沒有了家,部隊就是我的家了,假若將來轉業了,就跟她去濟南。
可當我畢業分配回北京後,她巳悄聲退伍了。我惆悵地漫步在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林陰道上,心情複雜極了。她隻給我留下了一封信,她沒有留下濟南的地址,他到那兒去找她?
陳幹事陷入深深地回憶中。
回憶是一杯捂著的酒,苦澀,香醇。
六
陳超群收回思緒,站起來去翻看通信員剛送進來的報紙。在眾多的報紙中,陳幹事最先看的還是解放軍報。報紙中掉出一個紙包。一看名字是自己的,再看落款:濟南市經×路××樓×號。陳幹事有些莫名其妙地興奮,他想自己濟南沒有任何親戚和同學朋友,莫非是她?肯定是她。
下班前他沒有打開這封信看。他想像著,文靜信裏會說些什麼,試探他成家沒有?訴說思念之苦?還是會告訴他,自己巳結婚生子,隻是帶給他一個祝福?這裏邊不但有信,還有別的東西,是什麼呢?
回到宿舍,陳超群迫不及待地打開紙包,一封短信呈現在眼前:
陳超群同誌:
小靜去了,是白血病。從她日記中得知,她和你有過交往。這本日記中無數次提到你,日記就送你保存吧。
文靜的母親
天哪,事情真會是這樣。老天太不公平了。陳超群軟軟地坐了下來,兩行熱淚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
陳超群撫摸著這本日記,眼前幻化出文靜清純可愛地模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