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啞娘,請好好等我長大(1 / 2)

啞娘,請好好等我長大

真情敘述

作者:花崖

奇怪的女人

同學吃完飯回來說操場上站了個女人,打扮得光鮮亮麗,站了一個多小時,我都來回好幾趟了她還在那,你們說她是幹嘛的?

我站在宿舍走廊向外看了看,冷冷地朝樓下跑去。

放學了,她在教室裏找不到我,隻好在操場上等,希圖從來來往往的學生中找到我的身影,她一直都這麼執著。

我從不讓她來學校找我,不告訴她我的班級號、宿舍號,有時她會翻看我的書包,煞有介事地檢查我的作業,我不讓她知道的,她盡力自己去找。

她用守望的姿態在偌大的校園裏尋我,守株待兔一樣,她不知道很有可能徒勞無功嗎?可她就是來了。

也沒有什麼大事,上周末回家我有點低燒,嗓子幹啞,她給我送自己用土方子調的生雞蛋茶,裝在保溫筒裏給我送來。她喉嚨裏有咿咿呀呀的聲響,催促著我把保溫筒打開,我聞見那味兒就反胃,皺著鼻子說,要有用,你自己幹嘛不喝?

她的臉蒼白,衣著看得出是精心修飾過的,她不想給我丟臉,可是她越用力,我越想逃脫,她越接近,我想要掩蓋的事實就越明顯。

我知道自己有些過分了,說:還餓著吧?走,我帶你去食堂吃飯。她又恢複了高興的神色,默默地跟在我後麵。老實說,我帶她轉移,隻是不想讓宿舍樓上的那群家夥看新鮮而已。

她是個啞巴。她是我媽。

相處太難

我9歲那年,她在廚房燒開水,我跟在她背後她沒注意,她轉身碰到我,將一壺滾燙的熱水淋到我的肩上,導致我重度燙傷。她第一反應是跑到鄰居家求救,好半天才比劃明白,等鄰居奔來將我抱起送醫院,我疼得連哭都不知道了。

我12歲那年,和大院裏的一個男孩大胖打架,他罵我說,你娘是個沒嘴的葫蘆。我把他摁倒在垃圾堆旁,後來她趕來時,大胖媽媽已經足足罵了我半個小時,見她來了,就連她一起罵進去。她摟著我一起聽著,不時點頭,我推開她,上前踹了一下大胖媽媽的腿,扭頭跑了,留她在原地迎來更加變本加厲的罵。

印象裏,我們總是弱勢的一方,需要好人的幫助,承受壞人的欺侮。我們誰也保護不了誰,其中一個總是會受傷,我總是盼著長大,卻不明確長大後要做什麼。

我總是不想回家,她能聽懂我說的話,我也可以打手語和她交流,但家裏太靜了,除非必要,我們總是相顧無言地對著電視,空氣裏隻有沉悶,沒有溫情。

再過一個月就是我16歲生日了,她問我想怎麼過,我說跟以前一樣唄,你炒兩個菜,買個蛋糕。她小心翼翼地問,要不要請同學?我生硬地說,不用!她僵了一會,解釋說,不來家裏,你們出去上飯店吃,我知道你最愛熱鬧的。我問,你去嗎?她搖頭。我說那好。

我不是毫不顧忌她的感受,隻是太想與好友分享生日的快樂。她從裏屋出來遞錢給我,臉上掛著殷勤的笑,眼圈卻是紅的。

美麗的包袱

和我要好的同學都知道,我看上去隨和,講義氣,誰有事都會幫,什麼都可以聊,推心置腹,掏心掏肺,但唯有家庭背景是例外。

有人要是和我說起誰家爸爸是富商,誰家爸爸是局長,我會立馬翻臉。也有人試著說誰的爸爸是流水線工人,誰的爸爸是小攤販,我也會頓時晴轉陰。

後來他們都明白了,我生氣的不是厭惡別人炫富,而是爸爸這兩個字本身,在我這裏,就是禁忌。

因為她。

她年輕的時候應該很美麗,現在老了也一樣,總比同學的媽媽們看著要沉靜,有種不經世事的淡然的美。

這種氣質,使她表麵上完全看不出是一個被拋棄的,失意的,獨自撫養孩子,曆盡磨難的女人。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每一想起來就問她,為什麼別人有爸爸我沒有?她說,我剛生下你沒多久就離婚了,你爸爸是工程師,到國外建房子去了,不得不離開我們,不是他的錯。而我總是不信,卻漸漸地不再問了。

顯而易見,我的爸爸,因為不要她,所以也不要我。她的口不能言,這始終是一個正常家庭的困擾,是一個優秀男人的大負擔。

不速之客

有一個周末,我回家,看見她有些不對勁,眼神比平時生動活泛,笑容時不時掛在唇邊,原來,有人給她介紹了一個小職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