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丟開那草芥,微微一笑,嘴裏喃喃念道:“漓妃是嗎?隻是那若兮苑怎麼能容得下除了她以外的第二個人?”他起身,飛簷而去。輕的就像一陣風,還在低語的兩人竟一點沒有察覺道。
夜色已深,鸞漓有些心煩意亂的推開扇門。她的腳步,就像此刻夜空上那朵浮雲滑過黯藍的蒼穹一樣輕盈無聲,千草和晚晴依舊呼吸平靜,沒有半點被驚擾的的跡象。一步步慢慢踱著,月華流照,如雲一樣的瓊櫻樹下,悠然而落的瓊櫻通靈般的落在她的肩頭。手輕輕從肩上詰下那朵花兒,忽然察覺到一絲異樣,鸞漓蹙著眉頭猛地向對岸看去。
她詫異的看著對岸那個絕美的男子。就那樣呆呆的站在禦楓樹下,冰藍色的瞳,湖藍色的衫,烏黑的發用一條玉色頭帶束起,周身上下唯有血一樣暗紅的玉扳指與那輕輕舞動的紅色楓葉相照應。他眼神幹淨,透著詫異:對岸的小女孩仿佛月上仙子,怎麼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宮娥?
她戒備的盯著他,他怎麼進的來?
他好奇的打量她,她怎麼能在這裏?
許久許久。靜默的連風兒都有些困倦了,一不小心搖落了幾片火紅的楓葉,卷走了數瓣極美的櫻,漾開了靜靜的水,蕩起了圈圈的漪痕。
紅色與白色的漫天糾結裏,男子忽而一笑,透著些許頑皮些許妖嬈:“我是驚鴻。”
紅色的葉,白色的花,輕輕跌落在幽幽水流中。鸞漓低低的重複了一遍,又像是詢問一般:“驚鴻?”
他點頭,笑得更加魅惑動人:“是,驚鴻。”
鸞漓莞爾,輕若晨霧,微微搖頭:“不好,一個男人怎麼取了這樣女氣的名字。”
“其實,我也這麼覺得。”他笑得更加魅惑。心下卻驚異這女孩何等身份敢摘去這花,敢在這裏肆意妄為,甚至言辭毫不客氣的嘲笑皇上賜的名。真是可愛的女子,況且還十分有趣呢?等等,她的樣子仿佛很久很久以前是在那幅動人的畫裏見過的,那讓人魂牽夢縈的可人兒的芳名讀起來也是口齒噙香的。已經過去了十三年,那名字卻仍如新刻一般印記深深。纖玉公主,琴鉞王朝最後一位公主,最美麗也最堅韌的一位公主。“那麼,你是?”按耐不住心底的好奇,終究還是問了。
“我是鸞漓,覃鸞漓。”隻是輕輕一笑,卻似乎把那明月驕傲的光彩都比了下去。
“原來你就是最近宮中引起軒然大波的漓妃娘娘。”似乎沒有經過思索,這話就從驚鴻的口中衝了出來。原以為能讓這宮裏的美嬌娘有這樣大壓力女子定然傾國傾城,誰知卻是這樣一個稚氣未脫的小女孩。驚鴻有些失笑,龍汐,莫非你有戀童癖嗎?
“沒有漓妃,我隻是我。”眸中的那線殺機,快的讓人來不及捕捉一晃而過。“那麼你呢?到底是誰?怎麼進來這裏?”她也好奇,這男子渾身散發的妖媚氣息,是女子猶不及。可是卻又不是完完全全像是濃重的脂粉氣,或者是他帶了張麵具,平靜的麵具下會是未知的黑洞。
“我?是驚鴻啊。”忽然很想逗逗她,明明是個小女孩,為什麼總是有種與年齡不相仿的冷漠呢?
“你……”第一次遇上這麼胡攪蠻纏的人,鸞漓不知該笑還是該惱。“我已知道你是驚鴻,隻是想知道你的身份。”儼然忘記對方隻是一個私闖禁地的陌生男子。
驚鴻的笑意更加擴大,這宮裏還有不知道我的身份的人?真是太有趣了。難道龍汐沒有告訴她我很危險?或者聽她剛才的話語,她根本就和我是同一類人,不屑於龍汐的手段……心下思索幾番,還是笑出聲來:“好吧,我告訴你,我是皇上身邊的閑人一個。”
“皇上身邊的……閑人?”鸞漓有些困惑的理解著這句話的意思,忽而恍然大悟一般:“難道你也是皇上的人嗎?怪不得你的名字那麼女氣。”
“哈哈……”驚鴻哈哈大笑,這女孩子尚不懂男女之事,龍汐到底是怎麼把她誘進宮裏的?“你是自願進宮的嗎?”他一邊笑一邊騰出空來問她。
“不,是被逼進宮。你呢?”鸞漓一臉不解的看著笑的沒了形象的男人,回答道。
“我比你好一些,是被騙進來的。”驚鴻嘻嘻一笑,說得極其輕鬆。忽而聽到門外報更得太監瞧著梆子,念過一句“三更過已,燭火皆休”,驚鴻的笑容有些落寞起來,“覃姑娘,我該走了。”
“去哪裏?”像是下意識的,鸞漓追問道。
“自是回來處去。”說得仿佛佛偈一般,他冰藍色的雙瞳幽深幽深,比此時映著夜色看不見底的流水還要深。她這麼小,定然不知我在說什麼吧……卻見鸞漓把花瓣灑落在水中,輕輕一笑:“我也是,再見。”
本要轉身離開的驚鴻忽然站在原地不知怎樣移開腳步,隻是看著對岸的背影像剛才出現那樣重新消失在視線裏。
“你也是嗎?”眼睛的色彩重新清澈起來,卻隻是因為她的一句話而已。原來有些話,隻需要用心聽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