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煜驚鴻(1 / 2)

金雀釵,紅粉麵,花裏暫時相見。知我意,感君憐,此情須問天。

香作穗,蠟成淚,還似兩人心意。珊枕膩,錦衾寒,覺來更漏殘。

——————李煜《更漏子》

晚餐時,三人圍著小小的圓桌進食。覃太公和鸞漓興致勃勃的品嚐著皇上特意吩咐下來的美食,隻有玄寒端著碗心不在焉,精致的飯菜在他這裏味同嚼蠟一般。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鸞漓有些奇怪的問道。“寒哥哥,你怎麼了?”

玄寒抬起眼,細細打量著鸞漓:典雅脫俗,像一汪清水,清澈透明。近乎不染塵俗,像極了暗夜乍綻的月下美人,暗帶馨香;又像山澗唱著“小曲”潺潺流過的溪水,美得清淨卻並不遙遠,清新卻很天然。再把視線凝聚在鸞漓的眼睛上,有些清冷的雙眸,看的深了卻不難發現那雙眼睛的背後像是藏著另一個人,關心熱情,如一陣春雨帶著無盡暖意點點滴滴沁人心脾。

“怎麼這樣看著漓兒?”覃太公察覺到玄寒的反常,停住筷子,眉頭微皺,心說:難道這孩子心下還是放不下漓兒?

玄寒搖搖頭,把眼神收回到美味佳肴上,心下卻暗自嘀咕起來:莫不是漓兒還小,所以才沒有那位娘娘的魅力?已經三天了,卻怎麼也忘不掉那位儀容端莊的旗洛雲貴妃驚豔的感覺。相較而言,鸞漓是透亮的,她的氣質卻專屬藍色來詮釋。不是憂鬱的,傷感的,飽蘊無盡惆悵的,是知性、寧靜、恬淡的藍色。皇上已用刀架在她脖子上,按照常理,一個不會半點武功的女子應該會恨會怕會哭的,可是在那雙寶石一樣動人的眼中卻沒有找到半分的怯懦。那一刻的旗洛芸貴妃,仿若春天的鳳鸞花,冷而不傲,豔而不俗,極其迷人。

看著玄寒有一下沒一下往嘴裏添飯,鸞漓和覃太公對視一眼,誰也沒有做聲。

“太公,師父說女人似花,明眸是蕾。是真的嗎?”他忽然莫名其妙的這樣問覃太公。

覃太公心中“咯噔”一下:寒兒這孩子從不過關心女子之事,今日怎麼這麼問起來?宮裏如此之大,女眷之多,可千萬不要出了什麼事來。“寒兒,如今不比在玄女山,切記著禍從口出患從口入。做了皇上身邊的人,這種話最好莫提。”

“恩,太公的話我記著了。”玄寒悶聲回答到。

鸞漓看看太公,又看看玄寒,輕輕歎了口氣,沒有說話。這個地方據說是皇宮的禁地,可是龍汐卻把它賜給自己居住。當天就引起了軒然大波,當著龍汐的麵把劍橫在那個出言不善的貴妃娘娘脖子上,就是想激怒他。不知道為什麼,不管龍汐對自己什麼態度,總是很討厭他,沒有理由的討厭。討厭他與生俱來的霸氣,討厭他隨心所以的命令,討厭他想禁錮自己的野心……可是後來聽寒哥哥說龍汐在老太後那裏護著自己,還把刀架在自己的妃子的脖子上。瘋子!他絕對是個瘋子!

“這邊的樹名叫禦楓,那邊的花名叫瓊櫻。是扶桑所供的樹種,前朝就傳下來了。”龍汐的話不經意就蹦出來。和自己並肩站在若兮苑門口看著花與葉輕搖的姿態,玉樹瓊花無聲的闡釋這春意闌珊的美麗,他好脾氣的解釋讓鸞漓在那一瞬間忽然覺得霸氣十足的龍汐像是一個假象,他其實很孤單……

“漓兒,想什麼呢?”覃太公輕輕拍了下鸞漓的肩,她這才回過神來。“這裏到底是皇上賜給你的宮苑,我和寒兒呆在這裏也多有不便,還是回去了。早些休息吧,不要想的太多。‘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們都該樂觀些。”這幾天皇上的妃子把這後宮鬧得雞飛狗跳,不懷好意的眼睛都盯著她。好在漓兒生性淡泊,不怎麼過問宮裏的事,才不知道這些的。

“哦,那我送送爺爺和寒哥哥吧。”鸞漓起身欲送。

“天色不早還是不要出去了,隨便誰送到門口就行了。”覃太公攔著她說道。

“那,千草姐姐,幫我送送爺爺他們吧。”鸞漓對正在籠燈的宮娥說道。那宮娥的手頓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是,姑娘。”

“你可聽說了,那位漓妃娘娘脾氣極好,那若兮苑裏又沒有管教嬤嬤,不知道過得有多自在呢。”兩個站在門外的宮娥小聲嘀咕著。

“可小聲些吧,要是讓主子聽到,不得要了你的命。”另一個緊張的四下張望著。

“可是,你就不羨慕嗎?我可真是羨慕千草,晚晴她們幾人。你看你看,漓妃娘娘給取的名字多好聽,咱們娘娘就讓咱叫什麼寶珠,翠珠,真俗。”這小宮娥膽子還真大,明顯帶著不甘心的口氣。

另一個女孩緊張的掩住她的口,小聲道:“明知這些娘娘都惱著那新來的漓妃娘娘,不知道明兒會不會就……你羨慕什麼啊?”

“也是,不過皇上的心誰能猜得到,我聽說皇上可護著她呢。”寶珠神神秘秘的壓低聲音說道。

“寶珠你瘋了,越說越不像話。”簷下兩人小心翼翼的耳語著,帶著新鮮,帶著驚恐,帶著對有關這位主子所有流言的好奇。卻不曉得屋頂上,一襲青衫的男子嘴裏銜著一根青草閑逸望月,頗有興致的從頭聽到尾,所有言辭一字不漏的記在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