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落盡春歸去,蝶翻輕粉雙飛。子規啼月小樓西,玉鉤羅幕,惆悵暮煙垂。
別巷寂寥人散後,望殘煙草低迷。爐香閑嫋鳳凰兒。空持羅帶,回首恨依依。
————————李煜《臨江仙》
玄寒的冷汗淋漓之下,那信馬由韁的思緒瞬間收將回來。怎麼辦?即使芸貴妃再怎麼不受寵,她也是皇上的床伴。身為一個男人,尤其是一個動過情的男人,又怎會不知那份能夠瞬間幻化成暴戾,能把世界毀滅的占有欲有多麼可怕,況且要麵對的是龍汐,那個深得像個魔一樣的王……想到這裏,玄寒不經意打了個冷顫,眼神也慌亂起來。
“玄大人,芸兒不想讓你受牽連,我願一死……”這般深宮禁苑,沒有些個手段怕是早已被算計變成冤魂了。旗洛芸是何等城府深沉的女子,玄寒的每一寸神情都被她細致入微的收進眼內,看到玄寒有些退縮的反應,她風助火漲一般紅了眼眶說出這麼一句。
“芸兒……”玄寒震驚的抬眼望著她,繼而又化為無盡的感動。她是皇上的女人啊,卻願意為了我去死……這樣大不韙的稱呼不經意的從他的口中衝了出來,旗洛芸的眼中閃過一絲錯愕。毫無預兆的,玄寒將她擁進懷中在她小巧白皙的耳邊低語著,“我怎麼值得?又怎麼舍得?”
旗洛芸何曾離男子這樣近過?又何曾聽過這樣直白卻動人的情話?她的身體猛猛的震顫了一下,臉上如同霎時被玫瑰親吻過一般嬌豔,心中更像是藏進一隻小鹿疾速奔跑,忘記停步。這男人究竟是太過簡單癡傻才被自己騙了?還是真的太看重責任二字?抑或者他……愛我?想到這最後一種可能性,旗洛芸忽然腦中一片空白,身體顫抖的更厲害了。不、不、不,旗洛芸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玄寒隻是一個棋子,她隻是想要利用他完成爹爹交代的大事而已,怎麼可能允許這種不在計劃之中的事情發生?
“芸兒?”明顯察覺到懷中佳人身體慢慢變得僵硬起來,玄寒板正旗洛芸身體擔心的看著她。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啊……旗洛芸忽然覺得想要窒息一般,琥珀色的瞳裏隻有自己的身影,滿是關心與柔情,仿佛他憐惜的是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而不是另一個男人吝嗇的不願正視一眼的妃子……另一個男人!那張冷漠如冰的麵龐像是一瞬間出現在眼前一般,所有的遐想與紛亂的思緒霎時無影無蹤。旗洛芸臉色一白,這一生已注定沒有幸福,又怎麼能給自己一點點幻想!
“芸兒……”玄寒的心頓時一沉,心裏竄出許許多多奇怪的念頭:難道她怕我對他棄之不顧?還是她有所顧忌?憑著龍汐那性子,若是此事敗露,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倒不如尋個好時機帶了芸兒離開這是非之地……“玄寒以項上人頭作保,不用多久我一定帶你走。”他信誓旦旦,眼中的真誠與溫暖看的旗洛芸心又重新微恙起來。
“好……”為什麼會答應他?旗洛芸找不到半點理由,卻知道那種溫暖讓人不忍拒絕,也無法拒絕。離開?這怕是一個永遠也實現不了的夢吧。
“在想什麼?”托著下巴發呆的鸞漓被這忽然放大的俊臉下了一跳,不禁一慌。
“沒什麼。”瞟了一眼來人,鸞漓繼續托起下巴,自顧自想著事情。爺爺說,已經傳信給師父了,不知道師父對這宮闈會有什麼動作呢?想來那日臨別前,師父的一番言辭真真是陌生極了,完全沒有往日那副慈悲與和藹。這兩天寒哥哥也不怎麼上這裏來,真真是奇怪的緊……
“丫頭,我是空氣嗎?”煜驚鴻再次打斷鸞漓的思緒,心中的不滿全都寫在臉上。
“你真不怕死?”鸞漓靜靜地盯著他,那種與年紀不相稱的清冷不由使得煜驚鴻心裏一疼。鸞漓的確是心有所感:今日太皇太後宣召,一路上宮娥侍衛見到自己仿佛見到鬼了一般,能躲就躲,能繞就繞,避之唯恐不及。後來才知道那天被撞的姒太妃跳井自殺了,心中不由好笑。分明是蓮姬娘娘逼死了這位太妃,卻硬生生將這個罪名栽在自己頭上,不過也好,樂得清靜。倒是這位竟然越來越堂而皇之出入若兮苑,難道他不知道這是皇宮的禁地,就這麼急著走上黃泉路嗎?
“是,驚鴻早已是死人一個,是你讓我成活。”那冰藍的瞳,一時間仿佛從湛藍的天幻作幽深的海,似乎要將她融在眼中一般。
“啪——”不知何時走到身邊的千草被這句大膽的話語嚇得一顫,滿手奉著的珍饈與托盤一同摔散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