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薄暮記(2 / 2)

“機會?奶娘,今晚他們就要洞房花燭了,要是那個女人受了寵,那我這一輩子都沒有機會了。”那張美麗的容顏,有驚恐,有慌張,有憤恨,那副嘴臉竟讓她的美麗一瞬間可憎起來,避之唯恐不及。

“娘娘忘了,太後那關可不是隨便就能過去的。就像前些日子皇上下得旨意,還不得礙著太後娘娘的麵子收了回去。說道底,有個好靠山才是最重要的。老太後雖然是關心那個丫頭,但是也不見得怎麼喜歡,蓮姬娘娘麵上對她挺好的,可是誰能知道到底心裏怎麼想的?再說她那個身子,前幾日受了寒,好像太醫還說有什麼病根,要是體寒病弱歸了天可是隻能說天妒紅顏了啊……”嚴嬤嬤本就壓低的聲音愈說愈小,納蘭芮的眉頭卻因為這番話愈展愈開。

龍鳳燭已經燃半,喜帕下的人兒卻是一臉憂傷。說過要忘了的,可是為什麼心還是會疼呢?

小小的圓桌上擺著象征著吉祥的棗子,花生,桂圓,蓮子,新房裏屋的安靜與外屋的喧鬧刺得鸞漓的麵色愈加蒼白起來。想起先前喜娘一臉曖昧在耳邊傳授的春宵秘術,就有一股忍不住的惡心從心底泛上來。她不由捏了捏藏在心中的小刀,心裏暗下主意,倘若龍汐敢亂來,一定殺了他!

房門忽然被打開了,一陣涼風率先躥進屋來,鸞漓生生打了個寒戰,不由微微發抖起來。來人步履有些踉蹌,似是醉意濃濃,應該是龍溪吧……心裏這樣想著,手中的利刃不禁有捏緊了幾分。

“漓兒,朕的漓兒……”龍汐甚至沒有停留,跌跌撞撞的坐在她身邊揭下喜帕來。

鸞漓咬著嘴唇,怯生生的瞟了龍汐一眼,卻又慌得把頭垂了下去。這不像龍汐,平日裏的他有種讓人摸不透的神秘,他平靜的麵色,冷靜的眼神實在讓人猜不到他的心意,可是此刻他俊臉酡紅,眼中有藏不住的笑意,那股幸福的感覺忽然讓他有點像個孩子。鸞漓不禁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小心謹慎的向旁邊移開一點,想要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

“漓兒。”一直盯著他看的龍汐忽然神色嚴肅的捉住她的手,讓她的心更加慌張的亂跳起來。他,要幹什麼?鸞漓腦中忽然一片空白,眼前的龍汐好像和剛才又不一樣了,難不成剛才是錯覺?還是他的偽裝?

“漓兒,我知道你恨朕。可是朕還是要娶到你。”龍汐本就不勝酒力,他的腦袋暈暈忽忽,眼前的人也恍惚不清,隻是心心念念想著還等在新房中的鸞漓。他的笑容這樣快樂滿足,眼中的真誠不由讓鸞漓心兒砰然躍起,他自顧自的說下去。“朕很嫉妒玄寒,他能讓你那麼關心……”

他這是什麼混賬話,寒哥哥是漓兒的親人,怎麼會不關心呢?鸞漓聽著這話,瞪了他一眼想要把手抽回去。

“朕也很嫉妒煜驚鴻,你愛他,不是嗎?”他沒有鬆開手反而更加緊握住,生怕一放手鸞漓就會不見了一般。

鸞漓臉色倏爾變白,停止了掙紮。心真的很痛很痛,就像有人在對心髒處以淩遲極刑,一片一片的剝落,每一下,都是無以言喻的痛苦。鸞漓將手抽回來,別過頭去不敢望向龍汐的笑容:“你醉了,別說了。”

“不,朕要說。”龍汐孩子般任性的扳過鸞漓的臉,固執的說道:“朕愛你,可是你一直都拒絕讓朕愛你。為什麼?為什麼這麼對我?……可是朕還是想要看著你,想要時時刻刻都看著你,想要永永遠遠都看著你,一直這麼看著。除非我們之間有一個死掉,否則這一輩子你都不能離開朕的身邊。”

鸞漓驚詫的瞪大眼,紅唇哆嗦卻說不出一句話來:他分明知道一切,卻還是要霸道的把她留在身邊,這是愛嗎?除非有一個人死掉,難道這輩子,都要被他這樣禁錮著,躲不開逃不掉?

“漓兒,朕不要現在這個沒有心的你,朕要等著你,直到你愛上我的那一天。”龍汐的眼睛有痛楚,有期待,深邃的像千年的湖要將鸞漓吸入其中一般。

鸞漓有些恍惚的望進他的眼,那雙時而戲謔時而邪魅,時而冷酷時而平靜的黑眸,此刻像一個接著一個的傷口,流溢著脆弱的疼痛。究竟何時她竟將他傷的這麼深?又是何時開始他已經愛她愛得這麼深?正想著,龍汐的手勁忽然卸掉,整個人歪倒在床上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