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古稀祭(2 / 2)

霎時間,仿佛定格一般。

霎時間,仿佛長過了幾億光年。

太公瞪大的雙眼,緩緩垂下去。那柄利刃,不偏不倚,完完全全埋沒在自己的左胸之處,這般快如閃電無聲無息的手段,這般形如魅影殘如修羅的手段!那雙青筋暴盡的手,緊緊地握住他尚未放開刀柄的右腕,緊緊地、緊緊地,那眼中突突跳動的火苗看的玄寒膽顫心驚,似有驚雷閃電劈開了本就恐懼的心。

手上的血。心上的血。

手上的傷。心上的傷。

太公已然覺察到自己一點一點流失的意念,一點一點消弭的氣力,他似是已將全身的力氣都押在這隻年輕有力的手上。他的眼睛分明不如先前那般灼亮,卻有那麼一種無法言喻的情愫直直的看進玄寒的心底。玄寒倏爾打了個冷戰,一種詭異的涼氣從他的背脊處乍起,久久無法消散。

他驚慌失措的望望窗外,夜仍舊平靜,沒有任何人發現這場黑暗中進行的嗜血場景。

玄寒盡力定下跌宕的心緒,小心翼翼的將太公的身體移到另一處,將這地方偽裝成了另一番模樣。瞪大眼睛望著上方的太上皇,瞪大眼睛望向前方的覃太公,微微的杏香摻和著淡淡血腥味的空氣。玄寒攥起拳頭,忍住心底的恐懼與慌張,沿著來時的那番路途又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怎麼樣?”雲梓齋的暗門一開,一直無法入睡的旗洛芸立刻翻身衝向來人連聲詢問著。“寒,你是否得手了?”

得手?玄寒沒有回答旗洛芸的問題,卻忽然將她緊緊的抱住,那力道大的仿佛要將她捏碎一般。

“寒?”旗洛芸想要問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卻感到有溫熱的液體順著自己的脖頸慢慢的流淌,這雙將自己抱緊的雙手竟然在不住的顫抖著。旗洛芸心裏咯噔一下,玄寒這般異樣的神態,定是出了什麼大事!

“芸兒,我是罪人。”他的聲音甚至比他的身體顫抖的更厲害,聽的旗洛芸的心裏忽然心疼起來。

“寒,是我讓你做的,我才是罪人。”她反手擁抱住他,撫著他的背低聲的開解道。這樣的玄寒,沒了平日的冷靜沉默,像是荒原的獨行者讓人忍不住心疼。

“我……殺了太公。”他輕輕的說道,聲音平靜的卻像在敘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

旗洛芸大驚失色,驚慌失措的將玄寒拉開,想從他的眼中,他的臉上看出一絲一毫謊話的神色來。

可是沒有。

玄寒的臉上仿佛僵凝了,沒有一絲悲喜;他的眼睛仿佛失明了,沒有一毫波瀾。

“為什麼……會這樣?”旗洛芸感到自己的心下一刻就要從胸膛裏蹦出來了,這不是真的!此時此刻,她的緊張和惶恐不亞於麵前這個三魂失了二魄的男人。在哪裏殺了太公?為什麼會殺了太公?那麼太上皇呢?得手了沒有?千百個疑問爭先恐後的從心底竄了出來,她卻不由自主的攥緊衣袖,一個問題也問不出來。

“我是畜生!”玄寒忽然一個巴掌甩向自己的臉頰,臉上頓時浮出青紅交加的掌印來。

“寒!”旗洛芸心痛的拉住他的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他最為尊崇的太公會死在他的手裏?“我聽你說,你說出來好不好?”

“芸兒,我在刺殺太上皇時被太公發現了,我怕……所以我殺了他。事後,我還偽裝出太公殺了太上皇的樣子……芸兒,我壞透了,我竟然殺了太公!不能讓漓兒知道,她會恨死我的……芸兒,我該怎麼辦?”玄寒驚恐的睜大眼睛語無倫次的說道,聽得旗洛芸眉頭悄悄地展開了。

謝天謝地!他在這樣害怕的時候還不忘偽造現場,這樣一來無論誰都不會懷疑到他們的頭上。而那個漓妃娘娘,如今他的爺爺弑殺太上皇,縱使是皇上百般維護,隻怕也逃不了這株連九族之罪吧。至於玄寒,旗洛芸眼光怔怔的落在玄寒身上,她愛他,她明白自己的心意,這是她的男人,卻不能成就她的終生。現在的玄寒隻是一顆該廢棄的棋子,他完成了他的使命,便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可是旗洛芸不是她那個沒有人性的父親,她希望他活著,即使不能在一起也要活在這世上……

“寒,不要怕。等到事後追究起來,芸兒即使傾盡全力也要讓你逃出生天。”旗洛芸握住他的手,眼神堅定的承諾著。

玄寒看著她,心中一動。他知道東方魚肚初綻曦華之時,便會有能將世界摧毀的風暴侵襲宮闈,無人可以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