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古稀祭(1 / 2)

眉鬢染白心仍紅,身在仇下情猶忠。苟度年月撫孤女,忘將骨肉付懷中。

血湮衣襟驚魂夢,遺恨生時刃已冷。曹王殿裏見前主,牽心陽世歧途人。

自皇上走後,已經有好多宮女侍衛在宮鬥中無辜喪命,現在宮裏凡是有半點風吹草動都會惹得人人心慌。覃太傅躺在床上,翻了個身繼續思索著:皇上應該不會將那玉牌帶出宮去,那麼玉會不會在龍椅下的暗盒裏?忽然想起先人遺囑裏的寫的零星碎語來。他翻身披上衣服,摸了摸懷中的鏢袋,從屋後的耳房躡手躡腳的走出來。

那間暗室旁應該是太上皇的居所吧,太傅謹慎的思索著。自從太後軟禁各個宮苑,太上皇可是再也不能去蓮姬隅了。那這番行事必得小心謹慎,要是被溟劍或者淩鞭他們捉住那可大事不妙。太傅小心翼翼摸向甚少人知道的暗室,正要閃身進去,卻看見太上皇的寢宮燭光忽然一跳,然後驟然熄滅了。不好!有刺客。這種時候萬萬不能出了岔子,鸞玉門安插在宮裏耳目眾多,要是太上皇他們有何閃失,皇上回來定是要追查到底。那麼所有計劃都功虧一簣。覃太傅心頭一緊,腦中噌的閃過這個念頭。未作多想,他衝入門中跟進室內。

果不出所料,借著從窗欞透進來的細微月光,那黑衣人已經高高舉起利刃向太上皇的胸口刺下去!

覃太傅金針出手,想要打住刺客的陽溪穴,沒料想那人的身法極其敏捷,金針擦過他的胸膛,釘在內帳上。

空氣裏有淡淡的杏香味,來人絕對是高手!覃太傅的神情更加警惕,這刺客先將杏香打入燃燒的燭火中,無色淡香的氣息使得屋裏的人神誌不清,即使有人醒著,身體也無法用勁,隻能眼睜睜看他殺了自己。好狠毒的殺手!

覃太傅雖然沒有習過鸞玉門精妙的武功,可是劍主刀主生怕太傅遇險,特特傳給他一套防身金針鏢法,個個都淬上一品紅劇毒,那一旦入穴便是再也無力回天的毒性。太傅沒有猶豫,心道這人武功高強,手段歹毒,就算殺了他也沒有什麼。兩枚金針拋向那人的附分、肩井兩大重穴,這般狠手便是無聲的斥責著刺客的卑鄙和歹毒。

那人猶豫了一下,隻是迅速的躲避想要去了性命的暗器,卻沒有絲毫殺人滅口的招式。覃太傅心底的疑惑愈加加大起來,忽而,他心頭一跳:莫不是、莫不是……這種事情,怎好胡亂猜疑;這種事情,又怎麼能擅自行動!心底頓生交織情愫,驚恐,疑慮,慌張,無措……自恃冷靜的太傅大人這一瞬毫無理智可言,他手中隱著僅剩的兩枚金針,大步向刺客走去。

“站住!”雖然年事已高,覃太傅卻不是老眼昏花,耳混口拙之人。他低喝出聲,胸膛因怒氣而大力起伏著。“你這個畜生,怎麼能擅自做出這種事情來!”

這一番言辭驚得刺客登時立在原地移不開步子。畜生?太傅剛才是這樣說的吧。他突然的醒過神來,這種時候怎麼能分神思索他物?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如同一陣陰風拂過,那般刺眼的匕首眼看就要劃向太上皇的脖頸去了!覃太傅疾步奔上前去,比他更快出手,緊緊握住鋒利的刀刃。

血,一滴滴跌在地上,濺出詭異的形狀來。

太傅……眼前鶴發白眉的老人,渾身散發出一種攝人的氣勢,讓他有些瑟縮,有些想逃。墨色夜殤,看不見太傅的神情,卻能感覺到他的憤怒與悲傷。憤怒,許是因為他妄圖殺了皇上;悲傷,卻是為了什麼?

趁著他愣神的功夫,太傅左掌狠狠擊向他的麵門,隻是想要打退他,想要讓他斷了刺殺的念頭。他本能的防衛著,覃太傅被這大力的招式與內力擋的猝不及防,跌倒在太上皇身上。

身下的男人隻是哽了一下,便沒了生命跡象。

“皇……”覃太傅臉色大變,藏在指間的金針竟然刺進太上皇體內。他,竟然一時失手釀成大禍!這一腔怒火,覃太傅忿然怒視著同樣呆住的玄寒,低吼出聲:“畜生,大計劃倘若因此失利,你我就是千古罪人!”語調低沉,多了恨鐵不成鋼的惋惜。太傅極快的捉住他的手腕,竟不知使出多少氣力來,年輕的殺手居然無法掙脫開身。

“莫要逼我……”他拚命的掙紮,也低低的哀求。“太公,求求你讓我離開……”

卻不知這一言頓時氣得太傅身抖如篩起來:他可是學武之人,麵對險境即便不能從容赴死,也不能這般卑微求生。“玄寒!”覃太公登時打斷他的乞求,當下忘了身處何地似的怒斥起來,“英雄好漢,無不頂天立地,正氣凜然!堂堂七尺男兒,怎能這般苟且偷生!倘若今天站在這裏的不是我覃忠,是心狠手辣之輩,是投敵叛國之徒,是謀權篡位之人,你也會這樣低聲下氣,不顧尊嚴?”

無心之言,意外言中來者心中暗藏的鬼胎。聽得太公喚出自己的名字,玄寒心下已是惶恐不安,怎料知這番斥責句句說中他的來意。倏爾想到芸兒尚在雲梓齋等著自己的消息,玄寒心中更加糾葛起來。這一刻,玄女聖山的種種曆練,師父與太公的諄諄教誨,鸞玉門剛正不阿的規矩手段波濤般層層迭起;下一時,皇都宮苑繁華美景,紅塵俗世紙醉金迷,富貴鄉裏溫香軟玉迷霧般縈繞心頭。玄寒的眼中漸漸彌漫起嗜血的氣息,心道:隻怕,憑著太公的氣性,或許自己真的見不到明日的太陽。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玄寒索性心一橫,右手閃電般的擊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