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道靜望著袁華那張誠摯的臉,心裏不禁微微有些感動,都說袁華融是條老泥鰍,對可能得罪人的事,從來都是能躲就躲能閃就閃,就像一口不粘鍋。可現在,他居然主動要擋在前麵。

“袁政委,你身體不好,早點回家挨休息吧。”陳道靜發自肺腑地道:“那邊還是我去,萬一有點什麼事,你經驗豐富,在後麵掌控大局會更好些。”

袁華融見陳道靜神情堅定,猶豫了一下,歎口氣點點頭道:“好吧!”

三個人出了房間下樓來到院中,袁華融與陳道靜道了別,轉身向他那輛帕薩特專車走去,可沒走幾步又回過頭來叮囑道:“陳局長,黃北的情況很複雜,還是那句話,剛上任,不管遇到什麼事,克製一點總是好的。”

“袁政委,您放心吧,我會的。”陳道靜笑著點了點頭。

“嗯。”袁華融仿佛這才放下心來,轉身徑直向帕薩特走去。

陳道靜站在院中,深深吸了一口凜冽的寒氣,再徐徐地吐了出來,反複幾次,等完全調節好了自己的情緒,這才轉頭對厲勝男道:“一定要克製!聽到沒?”

“嗯。”厲勝男點了點頭,盡管依然有些憤怒,但與剛才相比早已經淡了很多,如果剛才讓她去的話,估計把人打殘的心都有。

兩個人一前一後上了西副樓,剛到三樓,還沒拐過樓梯,就聽到了那群男女猥瑣放浪的笑聲透過門縫回蕩在走廊裏。

陳道靜的眉頭微微一鎖,回頭有些嚴厲地對厲勝男道:“一會我進去,你在門口等著,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妄動,聽到沒?”

“聽到了~~~~~~”厲勝男一臉的不情願,拖長了音回答道。

陳道靜整了整衣服,這才邁步向最北麵的房間的走去,來到門口,抬手象征性地敲了一下門,然後就便直接推開了。

門一開,一股濃濃的煙氣便湧了出來,陳道靜不由皺著眉用手在口鼻前輕輕地扇了扇,向房間一看,厲勝男的沒錯,果然有光頭三個。

房間裏有十幾個人,圍著桌子坐著的有六個,除了光頭三個外,還有一男兩女,其中一個二十歲左右濃妝豔抹妖裏妖氣的女孩正坐在光頭的大腿上,一手摟著光頭的脖子,另一隻手則在磕著瓜子。而其餘的人則每人手中一把撲克,桌上也散亂著一些撲克,中間夾雜著一些百元、五十元的鈔票。

桌子周圍還站著五六個男女,都是二十歲左右的樣子,男的從衣著到發型,無不透著一股流裏流氣,女的則都是一臉的放浪妖媚。

地上一片狼籍,到處是剛吃完的用塑料袋裝著的熟食菜肴,桌腿旁邊還放著兩個東州老窖的空瓶。

桌上的人都在聚精會神地打著撲克,竟然沒人注意到門口多了一個人,旁邊站著的幾個男女倒是回頭淡淡地瞥了一眼,不過也顯然沒當回事。

“你們是幹什麼的?”陳道靜強壓下心中的怒火,慢慢走了過去站在桌邊。

光頭繼續低頭和懷中的女孩親熱著,連頭也沒抬,兩外兩個年輕人一抬頭卻認出了陳道靜,臉色頓時大變,連忙站起來向牆邊退去。

對門坐著的女人穿著公安製服的大衣,抬起頭傲慢地打量了陳道靜一眼,冷冷地道:“幹什麼的?出去!”然後又開始催旁邊那個男人:“快點出牌,這把我贏定了,你們等著掏錢吧!”

盡管陳道靜進門前反複叮囑自己一定要冷靜,一定要克製,可是心底的怒火還是騰得一下就從胸口衝到了腦門,多少年了,她還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連手都在微微的哆嗦。

光頭這時也抬起了頭,等發現是陳道靜時,臉上頓時閃過一絲慌張,連忙推開了女孩就要站起來。

穿警服的女人有些不耐煩了:“快出牌,媽的,想耍賴啊!”抬頭見陳道靜怒視著她,先是吃了一驚,不過隨即就態度惡劣地罵道:“你是聾子嗎?趕緊滾!別耽誤老娘打牌!”

多年後回想起來,陳道靜也一直沒明白當時為什麼會如此衝動,是因為受到了人身攻擊?抑或是領導的威嚴受到了挑戰,仿佛都不是。思來想去,覺得最有可能的,或許是因為那個女人穿著警服,她忍受不了在心中一直處於崇高地位的警服、警徽被如此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