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行

父親是弓,

兒子是箭。

弓為了把箭射得更遠,

把背彎了又彎。

——題記

窗外響起了一陣狗吠,門吱呀一聲開了,接著,傳來一陣幹咳。

我揉揉惺忪的睡眼,穿好衣服下了床。借著微弱的燈光,我看見父親正佝僂著背為我打點行李。我輕輕地喊了一聲“爸”,他沒有聽見。五十出頭的他頭發已有些白了,聽力也不如從前了。我心裏一酸,有種心痛的感覺。

他一轉身,看見了我。“起來了,報到時間是8點是不是?”我一驚,昨晚才告訴過他11點到校,他怎麼忘得這樣快?“11點,不是8點。”我提了提嗓門。“嘿!人老了,這也記不住了。”他嘿嘿地笑道。

行李裝好後,他用白開水泡饃簡便地打發了早餐後,便和我走出了隻有三間破瓦房的家。家門口,母親久久地站立著,不住地拭著淚。

從家裏到縣城有20多裏路,而隻有到30裏外的鎮上才有車。這意味著,父親要提著近50斤重的行李走30裏地。我堅持著自己拿行李,已16歲的我個頭比父親竟高出一頭,但父親執意不肯。他又講起了往事:“年輕時,我背著兩袋麵粉從鎮上回到家,走了不到兩個小時……”他一直愁苦的臉上浮出了久違不見的笑容。我強忍著淚,不想破壞那笑容。

太陽出來了,日光變得毒辣了。我漸漸地落在了後麵。在土路邊的水溝裏洗了一把臉,我頓覺舒服極了。我趕上他,他的汗珠如雨滴般地下落,頭發粘在前額。“到學校,聽老師的話,好好學習;吃飯不要省,要吃飽;和同學要搞好關係……”他喘著氣,說話也不大連貫了。我心疼地拿下包,讓他洗洗臉。他遲疑著問了幾遍“不會晚吧?”才去了。

到了車站,父親把包給我,說“進去吧”。又拉著我,“占個靠窗的位置,你暈車。”上了車,我把包放在一個靠窗的地方,買了票。

我看到父親孤零零地站在太陽下,嘴唇幹裂。雖然兩邊有賣各種飲料的小販,但我知道他不會買。

我想起他在田地裏背麥子上坡的情景,也許他的背就是在那時變彎的吧。

車子啟動了,我向他擺手,他在後麵著急地說“注意身體,與人和氣——”

我的眼淚嘩嘩流下,怎麼也抑製不住,我想起了朱自清的散文《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