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嘉鳳公主百麗毓鳳設宴,楚府楚華和楚宜應邀而去。
楚宜一襲華服,八幅大開裙裾分別繡著各色的花樣,各麵是不同的金邊牡丹,全身如畫一樣流光溢彩。煙羅綢是世家貴族奢侈之風的典型代表,通身用雪蠶絲和金線玉線製成,料重卻極其冰涼,是夏季製衣的不二之選。煙羅綢已是不凡,此衣又是全盤的刺繡,栩栩如生,難免有些讓人覺得衣貴人輕,可到了楚宜小小人兒麵前那一臉平平淡淡的模樣,倒又不讓人覺得這衣服真的多麼華貴。
楚宜輕輕看了一眼楚華,她正在拂袖抿酒,微微露出的鬢角膚色似雪。見她喝完看見自己笑著說:“做什麼這麼看我呢,在外麵看著就要發呆了?”她的眉眼精致如畫,通身氣派芳華無倫,當是傾國美人,身份又是這樣的尊貴,明該端莊典雅一如往向,可她此刻卻顯出幾分柔軟。
楚宜點頭應是:“姐姐容色絕代,可不叫我看呆了,這眼裏再也容不下別人。”楚宜一臉苦惱,輕輕撅嘴似乎很是煩惱,可這心裏卻滿滿的暖意。她知道姐姐是怕自己不適宜這樣的觥籌交錯,虛情假意的熱鬧卻是冷暖不知。
楚華輕點楚宜額角,姐妹倆一時笑起來。
眾人一時都或明或暗地望來。楚華的盛名在外,美貌無比又尊貴十分,一向端莊典雅為世家貴女禮儀舉止待人處物之當世典範,大家皆聞楚華向來寵溺這個妹妹,隻是楚宜很少和楚華一同出現——楚宜愛往市坊熱鬧處看人情世故,楚華則謹遵上京貴女的圈子規矩往來,往日不見倒還不覺得怎麼樣,今天一看果然傳言不虛。你說這姐姐不好討好,那找她最疼的妹妹曲線討好不也行麼!眾人一時心思各俱。
“玉妧嚐嚐這五花釀吧,今年很是可口。”楚華抬手遞過來。
楚宜才下肚一杯,嘉鳳公主已然到了。
主角兒到了,自然開宴,席間一派安樂,舞姬排了一曲新舞,飛天九闕盛如煙花一樣絢麗,靜靜看來也有趣味。楚宜莞爾一笑,想起前世好像隔了千萬年遙遠,現在的身不由己又是為了什麼?旋即低頭抿酒。突然宴席一片安靜,楚宜端起的酒杯還未放手,她隨意地抬頭望去。
那是一襲紫袍,端走飄然欲仙去,輕輕看他容顏,楚宜心裏亦是暗歎,男子眉眼精致如許,似山色流水動人心魄,薄唇如上好的胭脂點染同紅櫻盛放般研美,神情笑意盎然,望向這邊來。楚宜一時別目不及,兩人眼神對視猛然迸發出萬千熟悉,楚宜一驚,記憶中卻搜尋不到任何印象,故作從容地側頭,她低聲問道菏澤:“這是誰?”
菏澤道:“九皇子殿下,百裏臻。”
宴席一派繁華,嘉鳳公主用意不顯,看罷幾輪歌舞之後就徒然退席。
滿座的眾多貴女一時間便拉著各自的手帕交,心裏不明白這嬌貴的嘉鳳公主這一出又是幹什麼,隻離席前都到楚華麵前來行禮道別。
楚宜便眼花繚亂地看著這些貴女來來去去,見楚華悠然應答,她連忙尋了由頭離開到處逛逛。
宮內處處皆景,隻是終究是一個模子般刻出來的,雖然端莊卻失之靈氣。楚宜停步,心裏正幽思遐想間,突然傳來一道聲音:“阿楚好大的氣魄,能為了五哥從慶明樓跪到長空殿。”
那一襲紫袍悠然而行,腳步終於停在她的眼前,距她咫尺。楚宜退後一步緩慢抬頭,這個人一定跟這身子先前的主人熟悉,隻是自己終究不是她,不想平白招惹懷疑,楚宜心情頓時就有些凝重。
“我要怎麼感謝你,保全五哥一命,阿楚?”那聲音緩慢而從容,有著上位者一貫的傲氣,卻聽不出真假。
楚宜平靜從容,她緩緩福身行禮對上此人的眼睛:“能得如此,於願足矣。”
紫袍男子眼神瞬間深沉。他的嘴角淺淺地勾著一抹嘲諷,偏又好像笑意明明,他說:“聽說你失憶了,那麼我再說一遍,我是百裏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