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始終望著那道沉默不語的身影,俏臉上顯出決然之色,聽得幾位真人出言相迫,她身形一晃,閃至對方跟前,目光與眾真人直視。
“諸位真人莫要忘了半年前蠻荒之地的宗門大戰,是誰破解了靈鬼陣,又是誰力挽狂瀾使我派在大戰中平安回歸,如今諸位反而要將他推上絕路,難道你們都是如此反複無常的小人嗎?”
葉純陽心中微動,這現身的女子正是沐靈兒,她的聲音並不大,也很簡單,卻給他冰冷的心帶來一絲暖意。
此番話也清晰的落入在場每個人耳中,容德真人等人聞言麵色均顯難看,自覺無言以對。況且沐靈兒身份特殊,即使他們身為各峰真人也不好太過針對,當下隻得住口不言。
紫霄真人卻冷哼一聲,淡淡道:“葉小寶為我派立過功勞不假,但此一時彼一時,若不將他交出,我們所有人都將因此喪命,難道要為了他一人而犧牲整個宗門不成?”
沐靈兒小臉驚怒,正待理論爭辯,一隻手卻將她阻止了下來。
“不必再說了。”
淡淡的聲音自身後響起,那始終沉默的青年穩重的腳步終是挪動了半分。他輕輕拉回麵前的少女,露出溫和的笑容。
沐靈兒心中微怔,張了張口還想說些什麼,卻見他目光堅定,到了嘴邊的話不知不覺的停止下來。
葉純陽朝前踏出一步,臉上平靜如水。
“諸位所想不過是由在下出麵化解此劫罷了,此事再簡單不過,在下大可讓諸位如願。”他的聲音亦如既往的平淡,沒有半點因受眾人所迫而緊張,也沒有麵對危難的緊張,仿佛就在閑談家常。
然而此話一出,各峰真人卻都神色輕變,易姓老者負在身後的雙手也不禁微微抖動,似預感到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
葉純陽抬頭環視眾人,麵上無喜無悲,道:“諸位也不必再爭辯是否交出在下了,從今後,我葉小寶與天奇門再無瓜葛。”
“葉師弟,你?”玄機子麵露驚色,望著葉純陽的目光透出不可置信。
“不錯,我選擇退宗!”
葉純陽平靜道:“此後我葉小寶所行何事,所種何因,所償何果,均與宗門無關!諸位也不必煩憂是否會因在下而受牽連,隻待葉某離開後,天奇門便可安然渡過此劫。”
滿場皆靜。
各峰真人震愕相視,似以為出了幻聽,無人料到他竟會做此決定。
“葉小子,莫衝動,老夫並非逼你,此事或許另有解決之法。”易姓老者長歎一聲,麵露苦笑的說道,隻是此番話連他自己聽來都覺得如此的荒謬。
事到如今若還有其他辦法,他們又何以在此惶惶自危?
葉純陽始終從容,聽聞此話後向易姓老者拱了拱手,又向玄機子長身一揖,道:“時至今日,小寶依然能憶起當年初登天梯時兩位對在下的維護,當年無天門護法咄咄相逼,是太長老與師兄出麵收留,此番恩情小寶終日謹記,然今日離宗,此恩情不知是否還能再報。”
易姓老者身軀微顫,開口卻欲言又止。
他神色有些悲壯,最後隻得拍了拍葉純陽的肩膀,道:“小子,這些年你入我宗門,從未讓老夫失望,你多次拯救宗門於危難之中,今日又挺身而出,細算起來反是我等欠你甚多,那小小的收容之情根本微不足道了。”
“葉師弟,切莫做傻事!”玄機子雙目赤紅,沉聲勸道。
葉純陽笑了笑,若說這天奇門中能讓他心生感動之人也有不少,昔日共患難的李陌塵、淩雪、陸青雲、程欣蘭……
葉純陽並不覺得自己有多偉大,也不會無謂送死,隻覺得為了他們能活下去,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況且元嬰修士雖強,卻未必能擒得住他,送死的話未免言之過早。
“葉小寶,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那元嬰修士何等修為你難道不知?留下來或許尚有逃生之機,退出宗門除了白白送死之外又有何益處!”沐靈兒怒聲道,她的話聽似斥責,卻更多的是一分求不得,恨別離的撕心裂肺。
但是她話語未落,身軀募然擁入一個溫暖的胸懷,耳邊傳來一道沉重而富有堅定的聲音:“活下去!”
話落,葉純陽最後看向人群中一位白衣女子,是她,那位與自己朝夕相處,剪不斷理還亂的女子。
四目對視,千盈和他一樣平靜,腳步向前踏出,可是未等她有所移動,葉純陽忽然屈指一彈,一道定身咒施於其身,隨後轉身化為驚虹衝向光幕之外。
他知道千盈的心意,不想讓其為了自己做無謂的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