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A麵:我 (6)(1 / 1)

從上海回來後,我想請一段長假。張梅一直不準。張梅還算是了解我的人。她說,你想幹嗎呀餘勉,不就是失戀嘛,有什麼大不了的,讓姐姐我陪你。

張梅去過我住的地方,而且不止一次,甚至有一次還碰到了那個守寡的老房東。她看著張梅低胸露背的樣子很吃驚,說怎麼好長時間沒見到橙子了。張梅那天喝了許多酒,從鑽石人間出來後,就一直想往我懷裏鑽。但我知道,我們之間是絕緣的,是任何導線都無法連通的。人和什麼人有緣分,似乎都是天注定的。況且,張梅還是我的老板,職場中最忌諱的就是這一點。

活在自己的日子裏,是的,又有誰不是活在自己的日子裏呢?

當我痛定思痛,接受了橙子離開的事實後,我的生活就開始保持著一種低沉的調子了,可謂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孤兒院的那種有規律的類似飼養式的生活。我有童年陰影,真的,我性格中陰鬱的成分多半是來自對生活毫無目的的焦灼。

我是在一個深夜開始讀西爾維婭·普拉斯的東西的。這個含著煤氣管自殺的女人,她的許多詩句幾乎就是我的心聲。我想,將來我也許會吞下橙子留下的那把醫用剪刀自殺的。

橙子走的時候,把她留下的一切痕跡都抹去了,連這把剪刀也是在她走後我在床縫裏發現的。

這種自我封閉的狀況,一直持續到春節過後,一個春光融融的日子裏,我去谘詢一個叫劉家衛的心理醫生後,才有所緩解的。因為那一天,我意外地見到了像候鳥一樣銷聲匿跡了很久的馮羽羽。

馮羽羽沒有胖也沒有瘦。她的美麗也無需讓時間打擊盜版,還是那個樣子。不同的是,她的聲音細了很多,皮膚比以前更白了,好像做了激光美白一樣。

我開著車子,轉了好大一圈,才到了時光部落·1895,那是一個既能吃飯又能看電影的地方。馮羽羽說,她在海南的這段時間老懷念這個地方。

馮羽羽吃得很少,滴酒不沾。她說她還病著,忌口,而我卻相反,毫無忌諱,幾乎想用這次意外的重逢來掃蕩我整個冬天的陰霾。

電影開始的時候,我才發現是老電影《廊橋遺夢》,看過了N+1遍還要多,但我發現馮羽羽看得很投入,有幾次,我甚至看到了她眼邊濕濕的淚。

從時光部落出來後,已經是華燈初上了。我暫時沒開車。我們沿著一條如狗腸子般蜿蜒的小河漫步。那河堤上有灌木,有草坪,也有一對對情侶交頸如鴛鴦一樣親昵著……

不知何時,馮羽羽的手已挽著了我的臂彎。她小鳥依人的姿態的確像一隻鳥,像一隻由於疲憊而棲息的鳥。在暗夜裏,她的眼瞼暗藍,她的眸光很亮,如一盞500瓦的鎂光燈。

妖嬈的女人就是這樣的。她會用氣息、眸光以及細微變動的眼神來捕獲你。

馮羽羽就是這樣的女人。

馮羽羽身上有許多異質的東西。那些東西似乎在我身上也有,但它們很模糊,像隨著歲月漸漸消失的胎記或傷疤,你記起時還知道它在哪裏,仔細尋找時卻什麼也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