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想重新回到舞台上時,發現一切都變了,不合時宜了。盡管她的梅花獎狀,還完好地懸掛在她的客廳裏。
一切都在變,是的。變,不是變好,就是變壞,就像我的病情,到底是在變壞還是變好?媽媽從不正麵告訴我什麼,還有那個葛醫生。也許,真的是在惡化,我能感覺到,是的,是的。媽媽不是背著我和葛醫生在嘀咕嗎?還有爸爸,總是說些寬心的話——氣喘,是的,我又氣喘了,上氣不接下氣……呼吸機,我怎麼又用上了呼吸機?這討厭的機械。整個下午,我都難受極了,喉嚨裏像有一片樹葉……
現在,終於平靜了下來,心率也恢複了正常。夜色也彌漫了上來。夜色中我又看到餘勉了。他抱著我,在藝術中心的台階上,我像一隻蛻皮的蟬一樣依附著他……
11月6日 晴
人生無常。今天,姥姥去世了。舅舅在電話裏泣不成聲。媽媽又回南陽了。偌大的病房裏,我又和孤寂做伴了。
一直沉浸在一種秘密的悲傷中,眼淚流了擦,擦了又流。再也不能和姥姥一起看白河岸邊的梨花了,死,是多麼殘酷的一個詞呀!也許,在不久的將來,我也會這樣的,有什麼辦法呢?
下午,爸爸來了,和那個女人。爸爸見我情緒低落,不住地安慰著我。不到兩個小時,他就被一個電話喊走了。聽媽媽說,爸爸是個文化館的館長,搞書法的。
那個女人留下來了。是的,說是照顧我,其實,整個下午我們就說過四句話。我對她有一種天然的敵意,也許,正是因為她,爸爸才離開我們的。
吃完飯後,情緒才終於平靜了下來。下床去小餐廳,出門碰到爸爸,他提來了一台薄薄的筆記本電腦。終於可以上網了,我的心情舒服極了。
爸爸的那個女人姓沈,看麵相應該是個和善的人。她臨走時又為我買許多水果。我是在無意間說想吃水果的。我禮貌地和她告別,第一次喊出了沈阿姨,爸爸聽到後似乎很高興,臉上洋溢出欣慰的笑容。
天說黑就黑了。爸爸送沈阿姨去了,好久沒有回來。我一直在擺弄著電腦,卻怎麼也登陸不了網絡。又想起了餘勉,若是他在身旁,這些技術問題,他早就搞定了。
爸爸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我煩躁至極,想對一切發火……
11月13日 雨
一連幾天都沒有動筆,很遲鈍,很散漫,覺得生命像一把流沙,無論怎麼握,它都會在指縫中流逝。
午後,天又下雨了,淅淅瀝瀝的,像下在心裏。潮濕的天氣容易讓人傷感,在網上四處溜達,忽然就在一個博客裏讀到了一首詩:
今天,隻有今天
我是如此美麗
明天,啊明天
一切都將過去
隻在這一時刻
你屬於我
死亡,啊死亡
我將獨自,獨自離去
內心有一種說不出的孤獨,也許,唯有詩人才能說出。這首小詩,多像是寫給我內心的呀,是呀,“死亡,啊死亡,我將獨自,獨自離去。”
我原本是不喜歡詩歌的,若不是餘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