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餘勉了,他的影子,總在我的眼前晃悠來晃悠去,閉上眼睛似乎看得更清。一些景物在眼前轉換著,十字架、鄉村教堂以及綠油油的麥苗……那是我們的第一次,是的,騎著單車,在小樹林裏,還有,還有他打開我花園後的顫抖……一切又消逝了,隻是翻身的那一瞬間,隻是想喝一點水,是的,水,我又哭了,怎麼又哭了?
12月2日 陰
這幾天冷冷的,雖然天很陰,但一直感覺很好。身體好像沒一點事兒似的。媽媽看我高興,臉上也散去了陰雲。
若是沒病,我想我現在可能正在實驗室裏做著PCR擴增。那台進口的美國ABI PCR 9700 型擴增器也該派上用場了。可惜,可惜我不能用了。申請這台儀器可費了老鼻子勁兒,三番五次打了不下十次報告,現在用不著管這些了,但願我的身體能康複起來,若能,唉,不去想這些了,這些目前看來都是假設,假設。
今天,又和“冰馬王子”聊天了,看他不是很愉快,說是和他夫人吵架了。我問為什麼,他沒回答。他隻是說,人活著,太不容易了,他幾乎想去死。
死,好好地活著,幹嗎要去死?
我沒勸他。我的心情一下低沉了起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痛苦,我的痛苦又是什麼呢?對死亡的畏懼,還是生的絕望?
很壓抑,壓抑,整個下午,沒說一句話,心情憂鬱得像一朵野菊花,隨秋風擺動著,行將枯萎著……
以前,在灰色蒙上心情之前,總是抽那種很細的帶有薄荷香味的煙,但現在,在病床的我,還能用什麼方式來抵製內心帶有自虐式的頹廢呢?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甲胄。我的呢,在哪裏?我是****的,****,我的一顆心,在這個下午,在603號病房。又有誰能看到死神正在一點一點拭去我生命的顏色?
12月8日 陰
很少去瀏覽商都網,但今天卻鬼使神差地去了。去了,我怎麼就淚流滿麵了呢?
尋人啟事,在論壇裏,我怎麼就看到了餘勉發出來的尋人啟事了呢?在百度裏一搜,怎麼到處都是,還有那個專門尋人的網?
淚是止不住地往下流,真想現在就給餘勉打電話,真想,但後來,我怎麼就抑製住了自己?
就是讓他知道了又能怎麼樣?痛苦,唯有痛苦留給他。他是不幸的,又何必再雪上加霜?讓他的心靈一直冷得像冬天?
沒讓媽媽看到我流淚。她從外麵進來時,我別過了頭,何必再讓她為我擔心呢?
一個下午都恍恍惚惚的。一個下午都沒怎麼吃東西。一個下午我都躲在被窩裏流淚。我想餘勉,真切地想,我怎麼能看看他呢?博覽會,服裝博覽會,他一定會參加的。報紙上說不是18號嗎?在會展中心,還有幾天?哦,今天是8號,還有十天,整整十天,我一定要見見他,哪怕遠遠地看他一眼,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