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冬季,麥子除了會在我喊冷的時候幫我冰冷的手加熱,還會做很多讓我很窩心的事情。例如麥子會在每天早上去晨練的時候在我們宿舍的後窗上貼一張小紙片,上麵寫著今天的溫度和一些叮囑我加衣之類的話語。我總是會在醒來後把頭探出床簾外看著麥子的留言,然後根據麥子寫的溫度考慮穿幾件衣服。這慢慢地成了一種習慣,直到後來麥子離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都還會在醒來後探出頭看著窗子,看著空白的窗戶才知道麥子已經離開了,然後對著一堆的衣服短暫發呆,因為不知道今天的溫度所以不曉得穿幾件衣服。
麥子有時候會陪我自習,我總會在自習回來路過音樂室那個玻璃門的時候要麥子教我寫字,因為麥子寫了一手好字。麥子會和我像孩子一樣跑到玻璃門前,等到旁邊沒人看的時候往玻璃上嗬氣。麥子會用溫暖的手指在上麵寫著我的名字,麥子寫我的名字很好看。麥子寫完我的名字後會說“該小蟲寫了”,我每次都模仿麥子寫自己的名字,然後問麥子像嗎,可是每次麥子都搖搖頭說不像。每次聽麥子說不像的時候我總有一種說不出的失望,我問麥子原因,麥子總是淡淡地笑著說“小蟲是聰明的女孩,自己慢慢想吧”。
我和麥子的狀態很曖昧,我知道,麥子也知道,可是我們都沒有勇氣去打破這樣的曖昧。所以,麥子隻有在我喊冷的時候才能握住我的手,可是我已經很滿足,滿足得忘了這個世界上一年中隻有一個冬季。可是麥子記性比我好,麥子記得這個冬季總會過去的,所以麥子在一個十二月底的一個早上在我的後窗上貼了一張不同以往的紙條:
小蟲,今晚七點我在音樂室等你,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我隱約知道了麥子想說什麼,可是我害怕,我害怕有一天麥子會像那些很認真說過愛我的人最後卻離開的人一樣。如果真的有一天要離開,我寧願麥子不要說愛我。正當我猶豫不決的時候,冥冥中似乎有一種東西為我做了選擇。那天下午放學的時候,我們支部書記通知我今晚要開會,是關於我入黨的事情,開會的時間是晚上六點半。這個通知隱約讓我鬆了一口氣,我沒有告訴麥子要開會的事情。等我開完會去音樂室的時候,麥子已經不在了。
我有點失落,眼淚沒有理由地流了下來,可是麥子不在身邊。那天晚上我一夜未眠,每次閉上眼睛心裏總有一種很不祥的不安。好不容易等到早上七點,我迫不及待地探出頭,卻心裏一震地發現窗戶上什麼都沒有,我揉揉眼睛再仔細地看了一遍還是什麼都沒有。我忽然很害怕,我一邊告訴自己麥子隻是今天早上太冷了沒去晨練,一邊穿著睡衣下來給麥子打電話。麥子的手機不斷地用關機來回答我,就連宿舍的電話也是占線。這種情形一直到上課時間快到了都沒有變化。我隻好帶著冰涼的自己去上課,自從認識麥子以來似乎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樣的冰冷了,因為麥子每天都會提醒我要加衣,麥子有溫暖的手和溫情的眸子,而我是如此地習慣麥子的溫暖,沒有麥子的訊息的早晨好冷好冷。麥子,你在哪裏?我一整天都在想麥子,可是當我知道麥子在哪裏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
那天下午,我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去音樂室的時候,小南告訴我,麥子走了,去北京了,為了他喜歡的音樂。我不曉得我是怎麼走出音樂室的,那個時候我有點埋怨麥子就這樣一聲不響地走了,又有點慶幸自己前天晚上沒有聽麥子說愛情,要不然現在會更難過。我一直這樣安慰著自己,可是那天晚上說有重要的事要告訴我的麥子對於我來講始終是一個我不願去觸碰的謎。我第一次願意像個乖巧的孩子一樣忍住好奇,可是麥子卻不願我老是躲在自己的殼裏做一個什麼都不願懂的傻孩子,所以我在一個禮拜後收到了麥子的信,也解開了那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