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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仁源閃身出去，一路小跑趕到卜家飯店，豎起兩指一晃，眾人便明白查的是二組。二組曹組長火燒眉毛似的撅著腚往外跑，騎上車子就走。吃飯前，各組組長都將自己組裏的刺頭戶排出來。胡德海酒喝得有點過量，腦瓜子不記事，記不準二組排出幾戶。他從身上掏出小本子一看，就點了四個人，親自帶隊，抄近道十萬火急地直往二組趕。到村頭追上曹組長，後由曹組長領著，幾個人分頭到刺頭戶家做工作。安排妥貼，曹組長直接回家去，他要裝作沒事人一樣在家裏接待檢查組。
檢查組的同誌到底路生，胡德海等人已在刺頭戶家將計生檢查的利害關係說得透透徹徹，他們才摸進村。為了提高工作效率，幾個人分頭行動，深入到各戶去摸情況。
計生是國策，牆頭上寫的，喇叭裏說的全是這事，搞得一些上了年歲的人見到老相識都繞著彎兒說話，忌諱提這事，怕無意中得罪人。時下孩子變成金豆子，你好心好意地問人家小孫子幾歲啦？有孫子的還好說，咯嘣脆兒地回答你；若是孫女兒，這就等於揭人家的短。說男女都一樣，那是指城裏，鄉下還有區別。
檢查組的同誌悄沒聲兒地到戶裏去，見老人甜甜地叫聲大爺大媽，眼卻不閑著，四下亂瞅，幾句話說下來便變著法兒打聽家口。老人一臉真誠地訴苦，說家口不多，就一個寶貝兒子，討個媳婦進門年把了，總不見嘔吐。問他們，他們就來一通大道理，說這是響應國家號召晚生晚育呢。老人嘴上說話，心裏卻哈哈大笑：小子喲，自打你邁進門檻我們就看出了，你還自作聰明，主動與我們套近乎，其實你嘴巴一張心裏的話就暴露出來了。我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大米還多，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還長。你嫩著呢，一邊歇著去吧！
檢查組的同誌見問不出什麼，就了解組裏的情況，問今年的出生率。老人的頭搖成撥浪鼓，轉臉問老伴，今年你見過新出生的毛伢子啦？老伴有眩暈症，不搖頭直擺手。他們一唱一和如演雙簧，讓檢查的人找不出破綻。走訪一戶又一戶，發現不出什麼問題，突然想起孟誌遊講的笑話，這才想到劉拐子，想見識見識這個人，采訪一下，寫材料用得著呢。一路打聽，劉拐子正好在家，聽見有人找他，趕緊顛出來迎接。胡德海跟出來，檢查組的同誌剛打量，胡德海就自報家門，說他是劉拐子表哥。劉拐子眼也亮堂，還真一口一個表哥地叫。劉拐子一聽檢查組的同誌向他了解計劃生育情況，像背書似的正話反說，把村組幹部狠狠地埋怨一通，說他們光顧抓控製，也不分對象，連我老劉也給控製了。我今年四十出頭，討個媳婦容易嗎？他們不分青紅皂白，肚子一律不讓大！說後氣呼呼地從屋裏薅出媳婦。檢查組的同誌看小媳婦的肚子癟癟的，腰身蠻瘦，小褂子緊緊地貼在身上，想起孟誌遊講的笑話，忍不住樂出聲。胡德海見檢查組的同誌不停地往小本子上記東西，估計不是壞事，隨機應變地站到劉拐子一邊，也幫著發牢騷。最後還請檢查組的同誌多批評批評村組幹部，能對表弟網開一麵，讓他早得貴子。檢查組的同誌深受感動，當麵表態，說一定辦到，待會兒就跟孟支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