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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誌遊方梅蘭多年沒有這樣放肆過、投入過,也壓根兒沒有想到這事竟是這麼美妙,完事之後,他們倆都是一頭汗水。剛才兩個人不顧一切地猛著用勁,把個架子床折騰得吱吱呀呀直叫喚,這會兒渾身像散了架連一點力氣都沒有。孟誌遊本來還想和方梅蘭說說體會的,不想眼皮一抹搭就呼呼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很沉,不是有人敲門,他們還不會醒。方梅蘭醒來後,她聽到有人敲門,就推孟誌遊。孟誌遊一聽有人敲門,而且敲得很有禮貌、小心,估計是機關裏的人。於是披衣下床,開門一看,原來是醫生,專門來為方梅蘭推拿的。

孟誌遊出了宿舍,在鄉政府大院裏隨便走走。到底是春天,太陽照在身上暖暖和和的。前些時,孟誌遊一直紮在西圩,來去匆匆,體會不到陽光的滋味,也沒那悠閑的心情,整個心思都用到土地調整這件大事上,因為這事關係到他在西圩能不能立住腳的大問題。現在這件事已畫了一個圓滿的句號,群眾的心順了,按說他也可以騰出精力考慮其他事了。

鄉政府後牆邊有一行柳樹,孟誌遊抬頭一看,柳枝兒青青的,仔細看才發現枝條兒上已鼓鼓地長出小芽苞。季節不饒人啦。孟誌遊知道,就這暖陽照照,撲麵小風吹吹,要不了幾日,這地下的小草呀小花呀就該冒新芽兒了。春天是萬物生長的季節,難怪方梅蘭的情緒那麼高漲呢。想到這裏,孟誌遊渾身一激靈——這些日子他光顧忙別的,險些疏忽掉計劃生育這件大事!眼看春暖花開了,連我孟誌遊方梅蘭這把年紀的人都陽氣旺旺的,就更別說他們那些年輕人了。冬日裏怕冷的人都被寒流逼在被窩裏不敢動,這會兒一見氣溫高起來,還不淋漓盡致痛痛快快地樂和呀。要說鄉裏人也著實沒啥可樂和的,除了肚臍下那點事,還真找不出比這更好的。不像城裏人,一到節假日,全家一吆喝都去公園看景色。所以鄉裏就數這事最難抓,得時時盯著,稍不注意,那孩子就哇哇地給你造出來,到那時一切都晚了,你那鄉長就是想幹怕也沒有位置了。

按原來的路數,孟誌遊想魯小虎已老實做人,再不敢橫三橫四地到處滋事;土地也圓滿解決,往下就該考慮如何帶領群眾奔小康這件事了。不過讓人喪氣的是西圩這個地方基礎太差,恁大一個村找不出一個生錢的地方。好在孟誌遊還沒有失去信心。還在微服私訪那會,孟誌遊就看過那圩子老土,全是黏的,那可是燒製磚瓦的上好原料啊。那天孟誌遊就在心裏說魯亞洲是手捧金飯碗討飯——找罪受。你想啊,要是把那一圩子老土都變成磚瓦,那要換回多少鈔票,況且還能開發出多畝良田。這打著燈籠難找的好事他不做,卻盡想歪歪點子,群眾咋能沒怨氣?孟誌遊那會想村裏的疑難問題一旦解決,即刻帶人盤窯燒磚,村裏有了積累,就可以考慮減輕農民負擔這件大事了。不過眼下這事得擺擺,把計劃生育抓一抓,待騰過手再幹不遲。

孟誌遊從後院那裏往回走,不想計生辦主任柳樹根忙顛顛地正在到處找他。孟誌遊當有什麼急事,柳樹根從口袋裏掏出一封信遞過來。孟誌遊一看是小虎的,心想這是家常信,無非是一路順風平安到達啊什麼的,還有他們的生活很好、學習很好等等等等。等拆開信一看卻不是這內容,滿紙說的都是小虎的畢業分配問題。孟誌遊看到最後,才大致弄清這雙向選擇是怎麼一回事。乖乖,這大學畢業敢情還要自己找單位啊!孟誌遊滿腦子白霧茫茫,他感到這事挺犯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