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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開了一個家庭會,星期天待在家裏,孟誌遊想理一理到沭縣的工作思路,又怕來人打攪。孟誌遊頭腦一轉,幹脆利用這一天時間到沭縣走一走,先了解一下麵上的情況。
沭縣和淮州差不多,都是以農業為主,工業半死不活。有一首打油詩寫的就是沭縣工業,孟誌遊早就爛熟於心:
萬人看沭縣,
到處洗頭房。
工廠不冒煙,
冒煙是澡堂。
坐中巴車一路而去,四十分鍾後,車到沭縣境內,孟誌遊一眼就發現沭縣與淮州的不同點——沭縣人喜愛植樹造林。沿途所見,國道邊水渠旁,田頭地角,房前屋後,栽滿了意楊樹。粗的合抱,高大挺拔,聳入天空;細的如指,隨風而動,搖擺如舞。意楊樹好栽易活,而且見效快,長則10年,短則幾年就可鋸樹賣錢。孟誌遊前些時在基層搞調研,向群眾宣傳意楊樹的優點,群眾聞後躍躍欲試。孟誌遊準備春節後大力推廣,在全縣形成規模栽植。想不到沭縣的群眾已走到了前麵。沭縣老百姓有致富欲望,這個積極性應該保護。
車進縣城,孟誌遊早早下了車。他沿著大街從東往西,又由南向北,半上午就將縣城轉了個遍。看後,對沭縣的總體印象是髒和亂。他走上城西的護城河大橋,看橋下潺潺流水,望空中藍天白雲。真是好景致呀!孟誌遊發一聲慨歎,倒背雙手順橋而下,沿著河邊小道逶迤而去。時值隆冬,枯草遍野,風吹身寒。雖說眼前沒有紅花綠草,孟誌遊還是能看出這裏是市民休閑娛樂的活動場所,姑娘小夥子談情說愛的好去處。沭縣是個大縣,不說農業人口,單說城市人口少說也有二三十萬。彈丸小城,一沒市民廣場,二沒名山大川,市民可玩的也就是這裏。而這裏是啥光景,糞便遍地,垃圾成堆,烏煙瘴氣,滿目瘡痍。看來這裏得好好治理一下,治理好了,算是為老百姓做了一件實事。
日頭過午了,孟誌遊回到街上。這時肚子嘰嘰咕咕地亂叫喚,孟誌遊選擇一家幹淨點的飯店走進去。店老板苦著臉接待了他。孟誌遊心裏納悶,這店老板是咋的了?人家生意人見了客人都是麵帶三分笑,視顧客為上帝,而他卻冷臉掛耷,像誰欠了他的債。孟誌遊想問個究竟,看看沭縣的生意人是不是都像他這樣。一問才知道,原來店老板昨夜遭了賊,一個星期的收人都被竊賊偷走了。這還不算,可惡的竊賊還將火爐放進冰櫃,幸虧發現及時,才避免一場火災。
孟誌遊聽後渾身冒汗,他回身細瞅,這家飯店的防盜設施還不錯,算得上銅牆鐵壁:窗戶上了鐵檔,木門外加了防盜門,竊賊就是會飛簷走壁怕也無從入室。
店老板搖頭說,也不知竊賊使的啥法,連公安都瞅不出破綻。
孟誌遊問,報警沒有?
店老板歎息一聲說,報跟沒報一個樣。
店裏的大師傅從操作間走出來,手裏端著一盆髒水,走到門口,手一揚潑向路邊,回頭對孟誌遊說,沭縣的小蟊賊跟夏天的蚊子一樣多,而且偷技奇高,撬輛自行車超不出五秒,比焦點訪談裏暴光的那個小偷還快!
一頓飯短短20分鍾,小偷的故事讓孟誌遊聽得目瞪口呆。
從飯店出來,孟誌遊看時間還早,就一路打聽,到老幹部戴衛東家坐了坐。戴衛東為人熱情,對孟誌遊說了很多心裏話,還獻了不少治縣良策。孟誌遊感到受益匪淺。告辭時,戴衛東拉著孟誌遊的手說,告訴你老孟,秦大寶調走那天,我就把狗送人了。孟誌遊笑說,日後我的工作出現失誤,你還可以把狗要回來。戴衛東有點不好意思,他連連擺手說,不會!不會!
與戴衛東告別後,孟誌遊往車站方向溜達,路過一家洗頭房,兩個塗脂抹粉的小姐衝出來,架住孟誌遊就往屋裏拖。一個小姐一邊拖一邊拖腔拉調地說,來按摩吧大哥,捶左腿,捶右腿,一捶捶出三條腿。妹子保管你像神仙一樣快活。另一個小姐對住孟誌遊的耳朵說,洗頭吧大哥?先洗頭,後捏腳,最後涮涮小麻雀。孟誌遊一聽差點嚇破膽,他憋足一口氣,左右甩動胳膊,費了好大勁才衝出包圍。小姐撲上來又要拉,孟誌遊撒腿就跑,跑出老遠心還慌慌地跳。他回身望望,心想這個地方還真不好弄,待上任以後,真的要下力氣治理治理。
星期一,孟誌遊和家人剛吃過早飯,李得民書記的電話就到了。李書記讓孟誌遊在家等著,他的車子很快就到。
在去沭縣的路上,李得民隻說一句話,他要孟誌遊放開手腳幹,別有顧慮,天塌不下來。孟誌遊要李書記多說說,給他指指路。李得民說,還是不說好,說了會有束縛,你瞻前顧後的放不開手腳幹。
到沭縣後,縣四套班子都出來迎接李得民和孟誌遊。李得民在前麵走,到了會議室,他給大家開了一個短會。會議核心是把孟誌遊介紹給大家,另外就是統一思想,要大家都支持孟誌遊的工作。地委希望這一屆領導能把沭縣的工作搞上去。孟誌遊也講了話。他講話很短,主要表一表態度。李得民看已完成既定程序,就回地區去了。
送走李得民,大家又返回會議室。接下來,四套班子輪流像孟誌遊彙報工作。孟誌遊開始聽得很認真,有些數字還用筆記一記,可聽著聽著就感到乏味——各人都將自己的工作說成一枝花,工業、城建、治安,農業、農村、農民……啥都好。孟誌遊心想你們還拿我老孟當外人呢,我昨天又不是沒來,當我啥也不知,瞎蒙呢。由此可見沭縣的幹部是啥作風。按孟誌遊的脾氣,他很想叫大家散去,當幹啥幹啥,但又擔心節外生枝,讓彙報者有其他想法,於是忍了。孟誌遊捺住性子堅持到中午,走出會議室時,他通知辦公室安排車子,他下午要跑一跑。這一跑就是一個星期。回來後,孟誌遊決定召開全縣三級幹部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