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一來整條街都醒了，老街道的兩旁都是最高不過七層樓的老房子。在這個時辰，樓下一有什麼動靜，頂樓顯能聽得見。街道兩邊的窗戶逐個亮起來，然後就看見一顆顆腦袋從窗口探出來，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打聽情況。不一會兒工夫，死人的消息就傳開了。
警察做了一番調查，把幾個鄰居和王慶的老板叫來問了一遍，沒有一個說好話的。王慶他老板也姓王，之所以嫌棄他還用他，是因為幾年前王老板的女兒還小，差點讓人販子拐跑了，恰好讓王慶撞見又給哄回來了。王老板瞧他遊手好閑也窮得慌，就讓他留在茶樓隨便幹點什麼。沒想到他還真在茶樓穩住腳了，一待就是好幾年。
警察又讓莫春來把茶館門口的監控錄像調出來，發現王慶果真是自己作死的。盡管像素不高，但還是能從視頻裏看到王慶從街頭走來，直接就往靚哥超市門口去了。就好像他提前踩過點一樣，順著超市門口的燈架爬上去，綁好吊繩，又伸長脖子試了好幾次，最終把腦袋掛在了打結的繩套裏。
一名年輕警官還跟他同事開玩笑：“你們看，這家夥試了好幾次，可能是想鬧著玩，結果真把自己勒死了。”
另一人說：“我倒覺得他在調整姿勢，想死得舒服一點。”
莫春來還是頭一回看到真正的死人，比不上那些見多識廣的心寬。雖說王慶是個爛人，但也還沒壞到傷天害理必須去死的地步。這讓莫春來有些不安，夜裏他可是沒少詛咒王慶去死，甚至還想到了殺他的法子。他本來也就想想，想是不犯法的，可誰知道人真的死了。
直到警察離開他才鬆了一口氣。地方派出所也怕引起恐慌招麻煩，確定是自殺以後，該撤的警戒線全都撤了。下午兩點多，靚哥超市恢複營業。
對其他人來說，不過就是自殺死了個人這麼簡單的事。而附近幾家店的老板，可都在估算自己的心理陰影麵積。因為街上剛死過人，自然沒人願意來光顧生意。
尤其是靚哥，還跟他媳婦扯皮說，這幾天也別指望生意興隆了，正好趕上清明節，在門口擺個攤賣香蠟錢紙算了。結果讓他媳婦啐了一臉，叫他滾遠點。
莫春來瞧見還有人比自己倒黴，心裏多少有點平衡，起碼人不是在他家屋簷下吊死的。
旁邊幾家店的老板也各有牢騷，就拿賣窗簾的張老幺來說，一上午都在罵罵咧咧：“這狗日的真會挑日子，現在下去報道，肯定是奔著過節去的。”
店裏店外都冷清，有人索性搭根板凳在門口，吆喝一聲“出來打牌咯”。大家一聽就明白，這是要擺龍門陣的節奏。一陣窸窸窣窣，不管老板還是夥計都冒出來了，各靠各家門，聊起了閑天。
“打鏟鏟，也不怕王慶抱你娃膀子。”
“莫嚇老子，晚上睡不著。”
“還是靚哥穩得起，都這樣了，還敢開門。”
靚哥雙手叉腰站在門口，一身正氣：“不然還能哪樣？又不是我把他掛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