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七點時,許多車輛駛入了車庫。
那裏燈火通明,路口還有工作人員在引導人們停車,我本想趁他們不注意繞過車輛,通過穿過昨日午夜的那個窗口進入演唱會現場,但後來發覺裏麵也有人在走動,而且燈光下無處可藏。
當我坐在兩條路中間的石墩上吃東西時,無數的觀眾從我身邊經過,或男或女,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回頭一瞥的目光裏充斥著冷漠與無謂,我感到自己仿佛是個乞丐,充滿了濃鬱的落寞和孤單。
他們都入場去看她的演唱會,而我又來這裏做什麼呢?
仿佛自己是個多餘的人,在此浪擲時光,然而除卻這件事之外,我卻尋不到另一個主題,生命似乎空白一片,還有什麼地方我值得去花時間呢?似乎除了她,什麼都不重要。
正門入口處站滿了稅警,也有少數保安和公安,邊上的一個新酒家恰好在那一天開張,門口鋪著紅地毯,兩個女子穿著旗袍站在大門兩側,大廳裏是一片淡黃色的柔和燈光。
另一側的海味館那一夜生意不錯,在演唱會未開始前的等待中,我曾在那些放著海洋生物的大玻璃缸外一一瀏覽,裏麵的服務生來來回回,客廳裏坐滿了人。
二樓的人們隔著落地玻璃窗坐著那裏悠閑的聊天,仿佛暫時脫離了外麵這個喧囂的世界。
雪亮的不鏽鋼橫檔上倒映扭曲的自己,臉上聚著一層淡黃的光輝,顯得更加沉靜。
演唱會開始後,我在門外聽著她唱著一首首歌曲,大約要到45分鍾以後,後麵的演出就是昨夜我所看到的彩排部分。
場內不斷的發出尖叫、歡呼、喝彩和尖利的口哨聲,看台上閃爍著熒光棒淩亂的光芒和打火機的火光。
當她又唱到那首聲調拉的極高的《月琴》時,場內又是一片尖叫和驚呼。
想必她又穿著那套粉紅色的服裝站在眾人身邊,仿佛她還像昨夜那樣跑過我身邊,令人沉醉的氣息拂過去了,眼前隻有個粉紅色的影子,猶如這一場粉紅色的夢一樣不真實,留下的隻是一段粉紅色的回憶。
站在那裏一首首往下聽時,心情稍稍輕鬆一點。
洶湧的人群、帶著暖意的燈光、周圍火熱的氣氛,將白晝淒涼的心情掩飾下去。
在演唱會臨近結束時,已有人提前離場,也有人一起等在外麵,或是向行政辦那邊跑過去。
我知道這些歌迷是想要她的簽名,想見她,想給她拍照。
然而我並不急於過去,聽她唱完最後一首歌,一直到謝幕,我聽到周圍的人說要出來了,他們潮水一般往出口湧,我隨即跟過去,但最後都錯過了,那時已是22:30。
我開始有些後悔昨天在她身邊的時候沒有和她說話,原以為演唱會結束後隻要守在門口就能見到她,無疑這是個天真的想法,在彷徨中,我想起昨天的日程表上寫著她會下榻在南新雅大酒店,權衡再三,唯一的機會就是到酒店去看看能否和她見麵。
從虹口足球場出來時,天仍下著雨,但我心中在想我再也不會回到這個傷心地來了,讓我苦守一天的地方,充滿了潮濕、陰冷和荒涼的氣氛。
再次墜入外界紛亂的燈光和陌生的街道時,我不禁長籲了一口氣,仿佛又可以呼吸到自由的空氣,什麼時候能將她忘掉,那才是真正自由的開始,或者是難以消退的濃重的失落。
當時天上一直在下雨,我並沒有帶傘,本來預料到達那裏時必然渾身濕透,但後來發現沿街都有店麵,每個店前總要有一部分突出來,好掛個廣告牌,兼有屋簷的作用。
就憑著這些連續不斷的屋簷,總算沒被淋濕,但頭上、肩上總被落下來的雨點砸中,在身上濺開來,左躲右閃,還是避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