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我們之間的對話被隋唐起了一個奇怪的開頭,我回一句謝謝便結束了話題,可是很明顯尷尬不自在的隻有我一個人。
“你那天的話我全聽見了。”他又忽然說。
這……你有必要告訴我麼,難道想要一句道歉?那好吧。
“那天的話我是亂說的,你不要當真,對不起。”我的確很沒有骨氣,人已經不是我老板了,可我在他麵前仍直不起腰來。
“你說的也都算是真話。”他說。
我沒打算接他的話,恐怕我那天句句話都說錯了吧,快點上菜吧……那樣我就可以埋頭苦吃不用說話了。
接下來隋唐沒有說話了,我怕他又找我架不住的話題,從包裏翻出手機,找個人發發短信,才發現信箱已經躺了一條未讀短信。
來自倪海潮。
“妞兒,我被求婚了,嫉妒吧,原諒我要舍你而去告別單身,祝福我吧。”
我手一抖,倪海潮這種心機女也有人敢要?誰這麼見義勇為?二十一世紀的活雷鋒啊這。
“妞兒,姐我收到你這種短信不嫉妒不羨慕,你可勁兒幸福著吧。”
點擊發送。
抬眼,對上隋唐低掩著的眸子,他在俯視我,即使是坐著。
於是我又垂下頭去,晾個腦袋瓜兒給他。
好不容易侍者上了菜,我便拿起筷子,隻顧埋頭苦吃起來。
席間,我倆一句話也沒說。
我不由得想,若是按隋教授那樣,我倆湊一塊兒過日子,那日子得過得多安靜,這就像是二戰間的默片啊。
默默的吃飯,默默的買單,我和隋唐一前一後的步出飯店。
“我送你。”他說。
“不用了。”我連忙推遲,心說好不容易熬了一頓飯下來,再讓你送我怕自己會缺氧。
他看著我,風衣的豎領遮了一點他的下巴。
“蘇好。”
他叫我的名字。
每當他叫我名字的時候,我都不由自主的嚴陣以待。
“我們以結婚為前提交往吧。”
一陣秋夜的風拂過我的臉,帶著他的聲音拂進我的耳裏,也吹起我的長發。
然後,我風中淩亂了。
“你說什麼?”我怕自己聽錯了。
“你聽到了。”
“我沒聽清楚。”
“你的表情說你聽清楚了。”
我不說話了,看著他,心亂如麻。
“我當你答應了。”他很不客氣的說。
然後走近我一步,捉住了我的手。我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溫度不涼不熱,驚擾了我。他的氣息顯然與我自己的不同,似乎包圍了我。
我不知所措,想甩開他的手,我從沒有和隋唐這樣親近過,他牽著我的手,力氣大得我甩不開,我想,我和他最親密的接觸不過是2007年2月10那天一個蜻蜓點水的吻,怎麼幾年後還會有這樣的發展來?
“你放開,我們……我們不合適。”我二十七歲了,沒談過戀愛,除了我爸爸,從沒被一個男人牽過手。我知道自己臉紅了,不可抑製的。
“不試試怎麼知道不合適。”他說。
我說,“我不想試。”
“你必須試,別做膽小鬼。”
隋唐一句話定了乾坤,他強硬的牽著我的手去取車,然後把我塞進副駕駛座。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慌亂了,我不是沒有拒絕過別人的表白,甚至我覺得自己拒絕得幹脆利落極為漂亮。
“你的地址。”
他握著方向盤問我。
“……商大。”
大約有十幾秒,他沒有開車的動向。
我偏頭看他,正對上他的眼睛。
我其實不喜歡和他的眼睛對上,我怕看他的眼睛。
他手一揚,我以為是要碰到我,卻沒有,而是拉了安全帶,想要替我係上。
我瞬間明白他剛剛是等我係安全帶,有些慌亂的推了推他的手,自己抖抖索索的將安全帶係好。
夜色昏黃,車內一片靜謐,車外車流穿梭,我偏頭看向車窗外,將注意力放到綠化帶上,默數車窗外向後遠去的桂樹是多少棵,數了十幾棵再也數不下去,車窗是開著的,風吹進來,有些冷,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短款毛衣外套,不算厚,不自覺的用手捂臉,閉著眼睛,聽見輕微的響動,車窗已然關上,把風擋在了外麵。
我看向似乎在專心開車的男人,想說些什麼,最終還說是什麼都沒說。
車子在校門口停下來,解開安全帶,“謝謝你送我回來。”然後逃也似的下車走進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