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禦,莫不靜好。”夏影嵐悠悠地念了出來,他所在的位置是a市的郊區,一幢白色的洋房。高雅清新的後現代風格,坐落在綠樹成蔭的郊外。這是林汐平時的住處,現在林汐不在,他對麵坐著洛霏。少女一改在宴會上的甜美微笑垂頭不語,手中緊緊握著黑玉茶杯。淡淡的白煙蒸騰,讓她的眼睛也蒙上了一層霧氣。
夏影嵐坐在沙發的扶手上,膝上是他的平板電腦,他是第二次見到洛霏,表現介於老熟人與陌生人之間,旁若無人地低語:“可惜是個瞎子,不過正因為她看不見,長年就練成了極其敏銳的感官。不知道這種直覺能不能運用於預測商業或者政治前景。”
洛霏也不是第一次來這座洋房,看夏影嵐的樣子是經常來的,這裏有他的住處,但不知為什麼她從未在這裏遇見過這個少年。她聽說過尹亦凡有個姐姐,卻是第一次知道這個姐姐的名字,但她也並不在意。
“她遲早會登上這個戰場,盡她作為姐姐的本分。”夏影嵐顯然是在對洛霏說話,“洛家的內戰就要開始了。”
“那又怎麼樣,無論做什麼,她都比我優秀的。”洛霏自嘲地一笑,“我憑什麼能贏她呢?”
“憑你擁有的比她多。”他回答。看到對方神色,又道,“對於真正想要的東西是不在乎手段的,隻是一直以來,你有想贏她嗎?”
洛霏沉默,她自己也知道,一直以來,她隻是很認命而已。她並沒有做好準備與蘇宥安為敵,或者說,她從未想過可以與蘇宥安為敵。
“還記得該隱與亞伯的故事麼?”片刻的沉默後,夏影嵐開了口。
少女轉過頭看他,一雙眼睛澄澈,亮得刺人。
該隱與亞伯,《舊約創世紀》第四篇。
“兩兄弟之中,隻能有一個活下來。”少年輕聲道。
洛霏站在那裏,心頭雪亮,恍惚一條斷語劈下來,橫亙在她麵前。
andnowartthoucursedfromtheearth,whichhathopenedhermouthtoreceivethybrother''''sbloodfromthyhand。
whenthoutillesttheground,itshallnothenceforthyielduntotheeherstrength;afugitiveandavagabondshaltthoubeintheearth。
該隱站在亞伯的血泊裏,頭頂是淩駕眾生的上帝,舉著帶火的利劍迎頭斬下。
風裏,是被放逐的該隱絕望的嚎哭。
洛霏鐵青著臉快步走進自己的房間,“砰”的一聲關上門。
夏影嵐關掉尹禦靜的資料,調出另一個人的。這時屏幕彈出一個窗口,無邊無際的薰衣草田圖片。少年一直冷淡的神色忽然微微一凝,眼中忽然深邃起來,淩厲的鋒芒仿若實質跌入深處。
薰衣草的物語是等待。
許多人都活在等待裏,等待明天,等待機遇,等待愛情,也有悲觀的人等待死亡。也有許多人厭倦了等待,喜歡自己去爭取,但他們也不得不承認,每天的生活依舊是等待的姿態。
尹亦凡想,現在他是在等待什麼呢?
旁邊的蘇宥安垂著頭,在發絲的掩映下斜眼看同桌的少年。她想開口問他為什麼他不接她的電話,又隱隱期待著他能主動告訴自己。想完自己心裏也覺得好笑:尹亦凡根本不知道那天她給自己打過電話,又怎麼會主動告訴自己呢?
心裏苦笑著,把注意力集中在書本上。
其實很多時候,隻要有一方先挑明了局麵,很多以前的隔閡都會消失,但很多人還是不懂。或許他們不是不懂,隻是不願為此委屈了自己。
“明天有空嗎?”今天是周五,放學時蘇宥安側過頭問尹亦凡。
“女朋友的邀請,沒理由拒絕啊。”尹亦凡頭也不抬地收拾書包,“想去那裏?”
“不知道,明天想好了給你打電話。”
說不知道的時候,蘇宥安其實已經想好了地點。也不是什麼有特殊意義的地方,隻是她發呆時望著天,忽然想起小時候一個人流落街頭,在煦暖的春日看著頭頂盤旋的風箏。她突然想到自己長這麼大好像還沒放過,就拉了尹亦凡一起去了江邊。
晚夏初秋,江邊的人並不算多,天上一個蝴蝶風箏迎風招展。也不知道蘇宥安從哪裏弄到,第一次放還不熟練,尹亦凡站在她旁邊替她輕輕牽著線,風箏漸漸飛得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