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指摸彩
六指,大集體時是生產隊的小會計。那小子,左手上,多長出一個大拇指,乍一看,如同一條雙頭蛇一樣,搖來晃去。很慘人的!他的外號,由此而得。也正是因為如此,那小子成了殘疾人,讓他到大田裏去撥草或割麥子什麼的,他那“雙蛇頭”上,不是夾上草葉,就是纏上了麥草或稻穗兒。幸虧他有一個表姨夫還是表舅,當時是在公社畜醫站割小豬蛋,因為常到下邊村裏跑,跟大隊的幹部們混熟了,為六指說了話,沒等六指初中畢業,就安排他在生產隊做了記賬會計。
那工作,不壓於現在的年輕人跑深圳、下海南去打工。眼熱了全村的同齡的人。六指從此不需要下大田出苦力,照樣能掙工分;不需要踩著隊長的哨音下湖挑肥,上嶺推土,每天穿著幹淨的衣服,“劈劈叭叭”地坐在屋裏撥弄撥弄算盤珠子,就什麼都有了。偶爾,還能跟著隊長去集上下館子。
當時,跟六指配班子的隊長是韓大牙,那家夥幹了十幾年隊長了,不管上頭政策怎樣變化,他就認準了一個理兒,多喂豬,多積肥,多打糧食。生產隊的老母豬生下的小豬崽,他都不許推到集上賣高價兒,就地以抓鬮的形式,低價處理給本隊社員,鼓勵農民發家致富。
本隊社員很讚成韓大牙的做法,自己生產隊喂得老母豬生下的小豬崽兒,當然要低價處理給本隊社員,怎麼能推到集上去賣高價呢?
但是,生產隊的老母豬生下的小豬崽兒畢竟太少了,每半年或一個季度,才能有一窩小豬崽兒出欄。七、八頭白白胖胖的小豬崽兒,標上一、二、三、四若幹號碼以後,並排躺在場院裏,等著社員們來抓鬮,那樣的早晨或傍晚,是很有些意思的。幾乎全隊的老老少少,都擁到生產隊的打麥場上,等著隊長韓大牙和六指他們隊委會的幹部們在小屋子裏製作好抓小豬的紙鬮後,很是光明正大的在場院裏,把那些“嗷嗷”怪叫的小豬崽兒,一頭一頭地抓走。
說到抓紙鬮,這裏麵還很有些講究,它似乎標誌著一個人的運氣和靈性!剛剛丟了錢包的人,知道自己財運不佳,總要謅個理由,把那一次難得的機會,讓給家中其他人;幾次抓豬崽都空手而歸的人,自我感到手氣不好,往往要鼓動家中其他人去試試。更有離奇的是,不少人家,還把剛滿月的寶貝兒子抱來“抓寶”,那才真是有意思哩!
當然,有的人去年抓到了,今年肯定還要推崇他來抓。趕巧了,連抓上兩、三次,那可就名聲大震!
六指就是在那樣的抓鬮中抓出名氣的!他雖然參與編製紙鬮。但是,在抓紙鬮時,他和大家享受同樣的待遇,每次都有一次抓紙鬮的機會,可就那一次的“機會”,六指竟能十拿九穩。
剛開始,不少人(包括韓隊長)都懷疑他六指在製作紙鬮時做了誌號。全隊六七十戶人家,六七十個紙鬮,為什麼就他六指一下手,就能抓到小豬崽呢?這裏麵一定有鬼!
但是,一起製作紙鬮的其他幹部,為六指說了公道話,他雖然參入製作紙鬮,可他沒有做假的機會,四、五個隊委會的幹部圍坐在一起,全都大眼瞪小眼地看著他六指把一個一個號碼寫好,並經過三、五個人一齊撚搓,搓到最後,隻剩下花生米樣大小的小紙鬮,再與那些同樣是花生米樣大小的假紙鬮混在一起,誰也不會從中分出真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