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狼

夏天,快要收麥子的時候,有人在連山灣裏下夾子,逮到一隻花尾巴的小母狼。從那頭小母狼粉嫩、鼓漲的奶頭上看,不難想到它的狼崽兒們,正處在憨態可掬的哺乳期。

黑老七親眼看到了那隻被人砸死的小母狼,自然也想到了它的狼崽兒,閑來沒事的時候,他就在後山上亂轉悠。

黑老七家的麥子地,就在連山灣的後山坡上。從他內心裏講,他也不想在他家的麥子地周圍有惡狼出現。

這天午後,黑老七在半山坡的一個密密的樹叢裏,還真找了那窩狼崽兒,總共三隻,全都餓得嗷嗷亂叫喚。黑老七把它們一個個拾到一個柳筐裏,背到村頭交給一幫孩子們“灌水鬼”玩。

灌水鬼,就是找一根細麻繩,或是長長的布條、不是太粗的草繩也可以,不鬆不緊地扣在那小狼崽的脖子上,拎到河裏或水塘邊,猛往下一墩,讓它喝幾口水後,再提起來。然後,再往水裏猛得一墩,再提起來,直至那小家夥把肚子喝成小圓鼓一樣,奄奄一息地死去。

黑老七不知道孩子們是怎麼樣整死那三隻小狼崽的,他把那狼崽們交給村頭正在河裏洗澡的一幫孩子,他就不管了。

黑老七覺得,他有必要把狼們都消滅掉,尤其是在他家麥子地周圍發現了狼,更要消滅掉!但他沒料到,狼是複仇性很強的家夥。就在黑老七抱走狼崽的當天夜裏,那頭四處尋找它伴侶和子女的大公狼,嗅著黑老七留下的氣味,一路找到連山灣村,找到黑老七的家門口。

那段時間,黑老七家的小花狗正在走秧子,招來三、五條大公狗在他們家院子裏想美事,那隻前來複仇的大公狼,正好和黑老七家小花狗招來的一群大公狗較上勁啦,那可真是應了“好狼抵不住一群狗”的那句話啦!狼狗之間,拉開架勢,就在黑老七家的院牆外麵嘶咬開了。

黑老七呢,原本是想著後山坡上他那幾畝好麥子快熟了,別讓誰夜間給擄去麥穗兒。也就是說,黑老七夜裏睡不好覺,老是想著後山坡上他那幾畝好麥子。半夜裏聽到狗叫聲,他索性不睡了,起來去後山看看麥子去。

拉開房門,就聽到狗叫聲已逼近他家巷口了,黑老七隨手扛起把鐵叉,走到小巷口那,看到三、四條大狗咬成一團,他無意中用手中的鐵叉去挑開它們,他不想讓那些狗們在他家門口亂咬亂叫。他屋裏正睡老婆孩子呢!尤其是他那寶貝兒子黑蛋兒,還不到兩歲,正是哭夜、尿坑的時候,鬧得家人夜夜都睡不安生。

所以,他黑老七伸過鐵叉,就是想把那一群狗們給挑開。可他不知道,其中一隻背上長一道白毛的家夥不是狗,而是一條來複仇的大公狼。

此刻,那家夥正被三、四條大狗圍困著,偏巧黑老七的鐵叉向它伸來,那家夥氣極敗壞,看到一個東西向它伸來,認為是什麼致命的物件威脅到它,反身一口咬去。

可好,雪亮、尖利的鐵叉尖兒,被它咬個正著,並深深地紮進那匹大公狼的上唇額中。那匹大公狼疼得呀,直落眼淚!但它不俾不吭,強忍著劇痛,猛一擺頭,將叉尖從口中硬生生地拔出來。

月光裏,黑老七隻感到對方猛抽動了他的鐵叉一下,但他不知道那是大公狼是在擺脫困境。

接下來,大公狼一聲低“嗚”,甩著滿口的鮮血,跳進一旁的籬笆牆,逃跑了。幾隻圍追的大狗,跟著亂叫了一陣,各自散去。

黑老七呢,認為他趕散了狗,家門口就安靜了,老婆、孩子可以睡個安穩覺了,點上一支煙,一路沒事人似的,向著後山他家那幾畝麥田走去。可他那裏想到,那隻被他紮穿額唇的大公狼,沒等他走出村外,就噴著滿嘴的鮮血找到他家門複仇來了。

黑夜裏,那匹大公狼,幽靈一般,左躲右閃,再次來到黑老七家院時,黑七家那隻起春的小母狗,早就嚇得不知去向了。

大公狼,站在黑老七家的院牆外,四處張望了一番,見沒有動靜,便沿著黑老七走過的路線,輕輕地推開大門,然後,又悄悄地推開黑老七家的堂屋門。看到黑老七的女人正點著油燈給孩子把尿,那條大公狼瞪圓了兩隻綠燈籠一樣的賊眼,躲在暗處守候了好長一陣子,就在屋裏的女人聽到響動,懷疑有誰推門,問了一句“誰?”時,那匹大公狼騰空而起,如同一道閃電,張開血盆大口,衝著床上的女人和黑蛋兒猛撲過來。

女人下意識的一個閃身,那匹大公狼上來就撒扯開女人的衣衫,並在女人的背上留下了一道血糊糊的牙印。但,女人一點也沒有感覺到疼痛,女人露出光光的脊背和兩個白晃晃的奶子,下意識地把孩子推到身後。

大公狼跌落在床前,迅速往後退了兩步,但此刻,它已亮出了青麵獠牙,氣喘休休地伸出它那帶血的長舌頭,背上那道馬鬃一樣的白毛,全都直直的豎起來,明白無誤地告你,它是多麼的凶殘、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