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
吃了晚飯，男人就被女人攆上了屋頂。男人從褲兜裏翻出一張報紙墊在屁股下，瞄著對麵三樓的窗戶。
對麵三樓住的是馬五，男人的同事。馬五本來和男人一樣，住在樓前這片簡易的平房裏。誰知，自單位垮台後，男人和馬五之間的距離就越拉越大。男人到現在還蹬著三輪車大街小巷的跑，而馬五卻玩起了高科技，開了一家網吧還不過癮，又搞了個軟件開發公司，天天一早出去，忙到半夜才回來。
三年前，馬五這小子竟然把平房對麵的二樓買下來了，去年又買了三樓。男人的女人羨慕的要死，天天數落男人，說你個沒能水的，讓老婆跟著你過窮日子，你還是男人嗎？到了晚上，男人一上床，女人就拿腳往下踹。
一次，男人在胡同裏收廢品，正碰到醉醺醺的馬五回來。男人上前打招呼。馬五把臉湊近了男人，愣沒認出來。男人說五哥是我啊，你同事，十年前，咱倆在一個宿舍睡過。馬五終於想起來了，說原來你小子還收破爛啊。隻這一句話，男人羞得恨不得把頭塞進褲襠裏。
男人看看表，已經午夜了。往常這時候，馬五的網吧便關門了。男人兩眼放光，盯著對麵的三樓。三樓一片黑暗，倒是四樓的燈突然“刷”地亮了，屋內露出一個光頭來。男人認出是馬五，馬五這幾年錢越掙越多，頭發卻越掉越少了。這時，一個長發細腰的女人出現在窗口，纖手一伸，拉上了窗簾。接著，一胖一瘦兩個人影重疊在一起，朦朦朧朧的，象在演皮影戲。男人呆呆地看了半晌，突然悟及一事，連滾帶爬地下了屋頂。
男人躡手躡腳地回到屋裏，女人正四仰八紮地“呼呼”沉睡。男人推了幾下，女人沒醒。男人便朝女人肥大的屁股拍了兩巴掌。
女人醒了過來，睜著惺忪的睡眼罵，說你個缺八輩子德的。男人說老婆我發現了一個秘密。女人說什麼秘密？是不是人家又買了一層樓？男人說是啊，而且又換了女人。女人又罵，說你神經病啊，管人家換不換女人幹什麼？我讓你學的是人家掙錢的本事，不是泡妞。
男人撩開窗簾，往外看一眼，說老婆你看啊，那種男人隻要一掙了錢，就買一層樓，隻要一買樓，就換一次女人，你羨慕他幹嘛？還是我這種男人好，雖然沒能水，但本分，老實。
女人往外看一眼，不言語了。女人出了一會兒神，突然朝男人小肚子下麵踹了一腳，躺下了。男人趴在窗口發呆。此時，對樓已滅了燈，那黑黑的窗口象是一麵皮影戲幕。
女人咕噥一聲，說睡吧，以後別去屋頂了。男人順從地躺在女人身邊。
晚上，男人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自己搖身變成了大老板，頭皮比馬五的還亮，有了錢，男人一氣買了五層樓，一層一個女人，個個比馬五的女人漂亮。
睡夢中，男人嘿嘿地笑著，突然被女人一巴掌拍醒，睜眼一看，天色大亮，而自己還躺在簡陋的房子裏。男人回味著夢中的情景，磕巴一下嘴，有些惆悵，但隨即又釋然了，心想，不管怎麼說，我也男人了一回。
已發《天池小小說》2008年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