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為什麼!!”我搖晃著他,顧不上聲音的嘶啞,向他一遍又一遍的問道。

可他的神色卻仿佛從不認識我一樣,那種陌生感幾乎快讓我崩潰。他疏遠的推開我,聲音沉穩:“你做什麼?”

“我做什麼?你殺了我爹,殺了我娘,毀了整個隱劍山莊,你還問我做什麼?我做什麼,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我要你不得好死!!”

當一個人失去理智的時候,那便什麼都不顧了。

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知道恢複神智的時候,就看到鬱清滿是鮮血的跪在地上。

我的手正被人抓著,依舊是那身淺衫,那個人無奈的看著我道:“夠了,玉兒,他是你師兄。”

我不知道我們是何時成為這種關係的,我也不記得我有拜過師,認他做師父,總之事情就這樣發展下去了。

後來,我知道他,也是我的師父,有一個非常難記的名字,叫做慕容玄。

其實他的名字也並不難記,隻是因為我從不念他的名字,總是一遍又一遍的叫著他師父,再後來,他的名字,我便也忘了。

師父說:沒有什麼事情是無法忘記的,隻要有時間,無論在怎麼刻骨銘心的記憶,都會在曾經這個詞語下黯然失色。

曾經,當曾經的少年不再年少,當曾經的輕狂變得沉穩的時候,過去,便已經回不去了。

雖然已經過去了很久,但我還是無法回到曾經,像以前那樣呆在鬱清的身邊,扯著他的袖子,撒嬌著讓他帶我出去玩。

雖然曾經的記憶已經模糊了,但是事實卻還是無法改變。

慕容玄名義上是我的師父,但他卻從未教過我什麼。每天不是出門便是在院中憑欄而坐,望著鬱清在庭中舞劍。這時我便偶爾端一杯茶為他送去。

這一天,他沒有坐在欄杆上,而是從屋內搬了把椅子坐在花下,蝶舞翩躚,花香四溢,他半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一樣。我四下瞅了瞅,正好鬱清不在,不在我也避了尷尬,雖說過去都已經過去,時間磨平了我的恨意,但還是無法抹去那道傷疤。

我沏了一壺茶,緩步走到了他身邊。

他仍舊閉著眼睛,像是沒有覺察到一般。說實在的,師父平日裏其實是不苟言笑的,雖然他並不是一個嚴厲的人,但在那張麵孔下卻不論對誰都透著幾分冷淡。

陽光微醺,風香迎麵。也許是壓抑的久了,或許是每日呆在這院中太悶,玩心突起,看到師父睡著的樣子,我便突然很想捉弄他一下。

可不料我剛湊過身去,他便猛地睜開了眼睛,手腕被抓住,使出的力道大的生疼。同時茶具也摔到地上,碎成一片一片的。

我剛想叫疼,卻看到了他的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意,冰冷的目光讓我一瞬間身體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師……師父?”

他的表情終於緩和了下來:“玉兒?你沒事吧,我剛才一不小心睡著了。”

他鬆開了抓住我的手,我的身體卻不由自主的顫動起來,剛才那冰冷的目光又讓我記起了許多回憶。

熊熊燃燒的大火,遍地的殘骸,還有支離破碎的隱劍山莊。

不是說,時間,可以湮沒一切嗎?

為什麼,為什麼我還是會害怕?

鬱清?對!鬱清!都是他害的,他害我落得如此,害的整個隱劍山莊落得如此。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

我看著師父,眼中的白色衣衫第一次變得如此的清晰,身後燃燒的火焰像是要撕裂記憶。

我抱著腦袋,痛苦的看著他:“師父,為什麼?”

他有一瞬間的愣神,然後將我抱在懷裏,輕輕拍打著我的背道:“玉兒可是想起了什麼,不要想了,都已經過去了,已經過去了。”

這情景,像極了我和當年的鬱清。

鬱清回來了,這一次回來是在三日之後,我和師父看到他時,他的胳膊掛著血,一隻眼睛已經瞎了,不是能救得回來的那種瞎,而是徹徹底底的瞎了。

從此之後鬱清便變得更加的沉默,以前我還能聽到他在庭院中跟師父討論劍術,但自從他這一隻眼睛瞎掉後,我便再也聽不到他說話了。

看到他這個樣子,我其實很想去安慰他,但是,這種念頭也隻是剛一出現便會立刻被我扼殺掉。

這種話,我說不出口,就算我們不是仇人,就算我們是同一個師父,但我們還是陌生人。

為什麼我們不能從未遇見?

透過窗,望著天空上的浮雲,我時常這麼想。

或者,為什麼隻有我活著呢?如果我死了,這天下,又是怎樣的一個情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