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卻沒再跟著他:“你師父是誰?為什麼要見我,你剛才為什麼不說清楚?”
他轉過身,看著我再一次意味深長的笑了,他反問道:“那你剛才怎麼不問清楚?”
我被他這一句一下子噎的說不出話來,就在剛才,我還一次次的對自己說,江湖人心險惡,需處處留意,可不想,無論自己怎麼叮囑自己卻還是免不了大意的時候。一聽到師父,不知為什麼,在那一刻就仿佛什麼都忘了,腦海裏就隻想打聽他的下落。
不算以往,兩年的朝夕相處,也讓我無法忘懷,他就像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在的時候不會留意,但一旦離開了……
“我不會跟你去見你師父的。”我說,“就到這裏罷,你就當沒有見過我。”
“可你覺得你現在還走得了嗎?”他依舊雲淡風輕的搖著扇子,“此處四處絕壁,你認為就憑你的輕功能上去嗎?”
我掃視了一圈周圍,的確是在一處峭壁之下,不禁恨恨道:“那我還真是走不了了。”
學了劍法,學了內經,可我唯獨卻還不曾接觸過輕功。師父說過,他要把他一切會的都教給我,或許,這是因為還未來得及罷。有的時候,在隻有我們的時候,我會不經意間的認為,師父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因為沒有什麼是他不會的,沒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雖然那時隻有我們兩個人,但院子裏時常有飛鳥飛過,攜帶者一張張紙條,在那之後,則是他微微皺提的眉頭和輕微的歎息聲。
一次又一次的,每次想起他時,他都隻是我的師父,而不是上官明月告訴我的親爹爹。
我不知道這是怎麼了,或許是因為從一開始,他在我的記憶中就是師父罷,一個我沒能恨起來,親切而又不敢愛的師父。
周子涯背靠著山壁,遙指遠處對我道:“看到那裏了嗎?那座茅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石師父他老人家應該就在那裏。”
我順著他的手指看了一眼就很快收回了目光,沒好氣道:“你知道我不會輕功。”
可他卻並不惱,手裏搖著折扇,目光投到身下的萬丈溝壑,我看到他嘴角突然上揚,微笑道:“你可知我現在最想做的是什麼?”
“你想做什麼我怎麼知道?”
“我想把你推下去。”
溝壑中氤氳著霧氣,鬆翠鳥鳴,隱約似乎還能聽到水聲。周子涯神色淡然,仿佛在說一件再也平常不過的事情,可是我卻真的在那一刹那感受到了殺意,他是真的想殺了我。
為什麼,素不相識萍水相逢,他為什麼一麵幫我又一麵想要殺我。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卻見他的臉上又再一次浮出了往常一樣的笑容,剛才的一切就仿佛沒有發生過一樣。
可我不會相信剛才感受到的殺意那是幻覺,沉默了一會兒,我才開口道:“我跟你有仇嗎?還是冷凝霜跟你有仇?”
不想我問了之後他卻哈哈大笑起來,幾聲後戛然而止。他側過身看著我:“琦玉,琦玉,你可還記得莫離?”
莫離和夙茗,是那年我提出要離開時,冷凝霜派在我身邊的兩個人。我們正是在這揚州城內分別的,記得師父說的,夙茗已經死了,而莫離,則是下落不明。
回憶著師父的話,腦中閃爍著一幕幕的情景,猛然間,我抬頭看著周子涯。是了,我方才就在想這個名字不知為何有幾分熟悉,原來,師父曾給我說過這人,那時,就是他將我帶離開,後來,不知為何,我又輾轉到了古千草的手裏。
可是我卻不明白他與莫離有是什麼關係,為何他突然問起我莫離來。莫離,莫離,不知為何,這個名字現在想來卻有了幾分生疏,幾分陌生。到現在,應該有兩年了罷,我想。
於是我看著周子涯:“你說莫離?”
周子涯就那樣盯著我,臉上依舊笑如春風,但還是掩飾不住眼底突然劃過的恨意,他道:“你還記得他,就是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現在已經死了。”
聽到這句話我隻是抬了抬眼,不知為何,也許是時間過了許久的關係,心中在這一刻並沒有湧現出悲傷或者其他的感覺,就像是一個木偶,不懂得如何去擁有自己的感情。於是我便點了點頭,什麼都沒有說。
陽光穿不透山澗的霧氣,腳下的草葉也沾滿了露水,鼻尖彌漫著水汽和泥土的味道,我深吸了一口氣,身旁的周子涯卻一把拉過我,不待我反應,向著那深穀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