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已經越來越糊塗了,甚至有時會出現幻覺。經常麵帶喜色的小聲嘀咕著什麼旁人都聽不懂的話,無論眾人以什麼樣的眼光瞧著她,她都仿若活在自己內心世界一樣聞所未聞。
婉清有些酸楚有些無奈的看著婦人日漸衰老,短短的幾天,就好像滄海桑田一般,漫長的彷若隔世。
讓人心生感慨。
一切如常,隻是人已不在。
屋內丫鬟們正在小心的奉承哄騙,就像是在哄一個尚還幼年的孩童,令婉清很是心酸。曾經那個叱吒風雲的奇女子,終還是抵不過歲月的侵擾,變得麵目全非。屋內的空氣壓得她有些胸悶,於是她找了個借口離開了那房間,離開了那個令她傷神的婦人。
這般想著,婉清很是鬱悶的仰起頭,望向天邊的雲彩。湛藍的天空上飄著幾許淡黑色的雲,時不時還會有幾滴雨水墜落,伴著陣陣涼風,頓時生出些許涼意。
記憶中的盛夏,本該是一幅生機盎然的美景圖,可婉清看到的盛夏,也不過是些許孤立陌生的千奇百怪姿態各異的花草樹木,毫無半分自然美可言。
婉清忽然覺得太醫的做法是對的。拋開記憶中所包含的親情以及其他能夠影響判斷的情感不談,憑心而論,還是不要人為的去幹預的好。哪怕人為的幹預又如何?也不過是以這種不倫不類的姿態勉強活下去罷了。植物如此,動物如此,人亦如此。
婉清無奈的歎息:隻是舍不得呀!縱使心裏再明白又能怎麼樣,也無法阻止自己心中的情愫嗬!
婉清低下頭,低低的喃喃:“奈何有心無力,奈何緣淺命薄?”
許是心裏想著要逃避,婉清的腳步異常的飛快,微風吹拂,帶著略微飄起的衣角,有些飄飄欲仙的意味。
隻是表麵現象罷了,婉清微微歎息。
緩步走向自己的寢殿,婉清正麵遇到了青蘿,許是這幾日光顧著老婦人的緣故,婉清突然覺得她老了好多,步履之間也添了些許老態。婉清很是憐惜的奔過去,叫道:“青蘿!”
青蘿有些茫然的定睛瞧了半晌才弄清楚對麵來的人是婉清,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是郡主啊,郡主回來了!好好好,奴婢這就去準備茯苓餅去,啊,這就去!”
說著就要往回走,可走到半道卻又折了回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郡主,奴婢有一物想請郡主幫忙代勞,不知郡主是否能幫奴婢這個忙。”
“那是一定可以的啊,”婉清報以一個溫暖的微笑,“你但講無妨。”
青蘿微微的行了個禮,語氣間滿是輕鬆:“這個一直背在奴婢心上的包袱,今天終於可以放棄了!”一席話,弄得婉清一臉的霧水。麵對著婉清的表情,青蘿微微笑著沒有再說話,隻是快步的走進屋裏,拿出一封滿是歲月侵染的信封,婉清疑惑的接過,隻見其上有幾個小巧娟秀的字跡——“吾夫齊晟親啟”。
齊晟?那是她父王的名字!婉清一臉的震驚,這封信居然是母親留給她的父王的!隻是自己為什麼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聽到過?婉清有些疑惑有些不解的看著青蘿,這十多年,那個視她如親生女兒的保姆又在做什麼?
青蘿淒慘一笑:“郡主不必傷心,也不必氣餒,更不必難過。奴婢之所以沒有隨王後而去,除了郡主年幼,更多的,還是因為這封信。”青蘿低下頭瞧著那有些泛黃的信封,繼續說道:“王後臨去前曾囑咐奴婢要將這封信親手交到王上手中,親眼看著他讀完。隻是如今,奴婢怕是去不了了啦!”青蘿微微歎息的移開了目光,望向窗外的庭院幽幽,微微有些傷感:“這一晃,竟已過去十四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