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事
二毛開了個狗肉店。二毛以殺狗為業。
二毛殺狗的手段極其殘忍。一條狗正搖著尾巴在他跟前親熱,不知他忽地從什麼地方抽出一根木棒,對著狗頭,一棒下去,狗“咣咣”地叫了兩聲,掙紮了幾下便倒地死去。然後二毛把死狗放到滾燙的開水裏翻了幾下後撈出,手腳麻利地褪毛,搭起架子點燃稻草,把褪了毛的狗放在上麵燒熏,不一會金黃金黃的“火燒狗肉”便擺在了案板上。
生意好的時候,二毛一天可以殺十多條狗。
狗殺多了,二毛身上就有了一股與別人不同的氣味。無論走到哪個村,狗都呲著牙衝他狂吠不止,那樣子像是見到了仇人。二毛就曾經在一個村裏被一群狗圍攻,要不是狗的主人及時出麵製止,二毛被那群狗咬死也並非不可能。
二毛所在的白花村地處交通要道,南來北往的車總愛在這裏停車吃個飯。一來二去,二毛的“火燒狗肉”便有了名氣。價格一再往上漲,二毛在這方麵可是賺了不少錢。
有了幾個錢的二毛就洋歪歪的,甚至有些霸道。田也不種了,地也撂荒了。腰間別著最新款式的手機,牌桌上大聲武氣地吆喝,好像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
村裏要進行消防設施的改造,資金不夠,村主任就去找二毛,讓他資助一點。
二毛說憑什麼要我多出一點?村主任說這不是沒辦法了嗎?好歹你皮厚些,應該為村裏的公益事業做點事啊。
二毛說,狗日的村主任,你以為老子的錢是樹葉啊。老子白天黑夜辛苦見你在哪裏?
村主任就很生氣,說你小子不願意也就罷了,幹嘛罵人呢。
二毛說,罵你怎樣了?少一坨肉了?你算什麼東西,不過是鄉長眼裏的一條狗。
話說到這份上,村主任怎能忍受?兩人就動起手來。村主任自然不是二毛的對手,被打得住了幾天院。這事就鬧到了鄉裏,結果二毛不僅負擔了村主任住院期間的全部費用,還“主動”承擔了村裏消防設施改造的大部分費用。
這事讓二毛對自己有了新的認識。媽的,官大一級壓死人。看來光有錢還不行。二毛的心思就活動開了。他不知從哪裏打聽到鄉長特別喜歡吃狗肉,就隔三岔五地提著一兩隻狗腿給鄉長送去。對鄉長說想吃肉就發個話,我家有的是。說得鄉長滿心歡喜。
一年後,村裏進行換屆,二毛就當上了村主任。
一次,鄉長陪縣長來調研,特意到二毛的“狗肉店”吃飯。二毛聽人說起如今越是大官越愛吃賤食,他就把一段時間收集下來的狗鞭專門做成了幾道特色菜。二毛對縣長說,狗鞭大補,又是自家養的,純天然綠色食品。說得縣長喜笑顏開,吃得肚皮差點開裂。臨走,二毛還特意塞給了縣長一包狗鞭,縣長沒怎麼推辭就叫秘書收下了。
回去後,縣長就撥來了一筆專款,說是專門給二毛重新裝修“狗肉館”的。以後縣長就經常來這裏調研,每次來總少不了去二毛的“狗肉館”消費消費,菜譜自然是那千篇一律的狗鞭。如果縣長長時間不來,二毛就會親自給縣長送去。有了縣長這棵大樹,此後二毛說話做事就硬氣了許多,有時,鄉長還得讓他三分呢!
正在二毛的生意如日中天的時候,白花村卻出現了瘋狗,還咬傷了幾個人。弄得十裏八村的人們談狗色變,家長們更是不讓小孩子單獨出門。於是,鄉政府決定從各村抽調人員組成打狗隊,奔赴各村打狗,維護人民群眾的生命安全。鄉裏通知說,不管是瘋了還是未瘋的狗都要堅決清除,一條不留。
這可急壞了二毛。沒狗了不就等於他失業了嗎。思忖再三之後,二毛找到鄉長,說自己與狗打了很多年的交道,對狗的脾氣甚是了解,願意當打狗工作隊隊長。鄉長稍加考慮,就答應了。
打狗隊在二毛的帶領下,工作進行得很順利。不到一個星期,十裏八村不見了狗的蹤影。二毛的“狗肉館”自然也冷清了。
過了一段時間,風聲過去了,二毛“狗肉館”的生意再度紅火起來。二毛賺錢啊,他翹著二郎腿,一張一張地數著紅彤彤的人民幣,酒糟鼻也因為激動紅得更加顯眼,連夢裏的笑聲都能在地上砸出個坑來。
一天,二毛正在店裏獨自一人得喝著小酒,突然來了一個人。二毛認出他是縣長的秘書。二毛屁顛屁顛地迎上前去說,郝秘書,我正準備給你們送貨去呢,沒想到你來了。
郝秘書開口就罵,狗日的二毛,你給縣長送的什麼好東西,害得縣長食物中毒了,你小子這回禍闖大了。
二毛聽了郝秘書的話,傻了,腦門上滲出了亮晶晶的汗珠子。
原來上次打狗時,他動了歪腦筋。他買通了打狗工作隊的人員,那些病狗打死後,他不是按規定埋掉,而是稍加加工,就放在冰櫃裏冷藏了起來。後來他把那些狗肉拿出來與正常的狗肉混雜起來賣。不小心把病狗鞭送給了縣長,更沒想到縣長竟然中了毒。既然這樣,那些吃了病狗肉的人,萬一……
二毛想著想著,越想越害怕。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好半天起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