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降橫禍(1 / 3)

人心鬼域,世態炎涼。

南梁鎮外十裏,荒涼的古道邊有著一座破廟。

就這破廟,早幾十年也是香火鼎盛的所在。然而世事遷移,隨著平整寬闊的新路鋪就,此處就漸漸荒涼起來。神台上曾經威風八麵的神像早已不複往昔神采,連體外的金漆都被人一寸寸細細地刮了去,如今看來倒是像那勾魂奪魄的厲鬼更多兩分。

“若真是厲鬼,就把我這命勾了去吧,也省得在這紅塵染缸受那鳥氣。”

就在破廟一角,雜亂地堆積著一垛幹草枯葉,想來是走慣了的行腳客預備著取暖所用。此時其中正躺著一名麵色蒼白的青年,蜷縮著身子瑟瑟發抖。

青年名為李溪,本是南梁人士,在鄉間薄有文名,是十裏八村少見的讀書種子,小小年紀便考上了秀才。原本被給予重望,定要為南梁奪來個舉人老爺。誰曾料想,鄉試上州府的知府徇私枉法,把自己的卷子和其表親的名字給換了。當其在酒肆裏聽到知府表親醉酒後將此事拿出來誇誇其談,便沒忍住,直接去府衙門口擊了冤鼓。

有句俏皮話說得好:“誰在堂下狀告本官?”

李溪也是讀書讀傻了的,滿腦子聖賢道德,卻不通人情世故。上了堂,還沒說上話,就被早早得知事情始末的知府按下打了一頓板子,隨便安了個罪名剝奪了出身,再不能以士子自居。

李溪雙親本就早亡,平日裏靠著祖上留下的田地收些租子勉強過日。也不是沒人打過他家產的主意,但看在他秀才的身份上也不敢欺壓過甚。

當他惡了知府、被奪去讀書人身份的事情傳揚開來,就好比羊圈倒了籬笆,四野裏環伺的惡狼紛紛撲上來搶一口食。沒兩年,李溪便丟盡了家財。

曾經走在鄉間,誰人看到都和和善善叫句秀才公的青年,如今再露麵收到的隻有嘲笑和白眼。

“人心鬼域,世態炎涼。”

一陣寒風吹過,李溪在草堆中把自己又埋的更深了些,腦中恨恨地咒罵著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

就在不久前,李溪害了一場病。也不是什麼大事,好好調養就可痊愈的傷寒之症,但對於沒了經濟來源的李溪而言無異於死刑。不得已之下,他隻得把最後的資產——一直居住的老宅變賣,住到此處。

這處破廟當然不是理想的住處,連門帶窗,所有木料都被過往的行客拆了燒火,就隻有泥胎的神像還得以保存。一刮風,屋裏的灰塵就打著旋地飛舞。

但他也沒有選擇的餘地,至少這裏還有屋頂,能遮雨擋雪。特別是在眼下這個能凍死人的大雪天,更是難能可貴。

就在李溪打著哆嗦暗自咒罵時,破廟裏又腳跟腳的連著進了兩撥人。

前一波有兩人,李溪都認識,是對主仆。領頭的叫王富,是鎮上首富王善人的獨子——自己的家產有多半都是被這王善人給巧取豪奪了去。落後半步,一臉狗腿子樣的是王家家仆,沒有個正經名字,慣被稱作王二。

這對主仆在自己發達時尚沒有好臉色,在自己落難後更是可著勁地冷嘲熱諷,李溪實在是不願多加理會。幸好他此時正被草垛掩蓋,一時半會不會暴露。

隨後李溪又對隨後進入的一人瞄了一眼,這一眼便是一驚,這世上豈能有這麼醜的人?!隻見其人渾身膿包,流膿淌血且不說,還隱約可見蛆蟲在其間進出。而那一張臉更是驚煞鬼神,半邊臉因為膿腫高高鼓起,另半邊卻差點爛完了,骨頭都露了出來。沒有眼皮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讓人搞不清此時他是悲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