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離別苦,相思念(2 / 3)

承歡早已候在車旁,見我下車,撲過來,緊緊抱住我。十三爺吩咐道:“承歡,給姑姑磕三個頭。”承歡忙跪下,向我行了大禮。

我蹲下,擁她入懷,緊緊抱了一會兒,道:“記住姑姑往日囑咐你的話,孝順阿瑪和皇伯伯,聽皇後和熹貴妃的話,與四阿哥好好相處。”承歡點點頭,我又在她耳邊低聲道:“不要忘了每年十二月二十二日給那位姑姑祭奠磕頭,但除了皇伯伯誰都不能讓知道。”承歡眼中淚花盈盈,隻知道咬唇點頭。

我放開她笑對十三爺道:“回吧!”

十三爺隻是點頭,人卻半晌未動。我心裏酸酸澀澀,伸手大力擁抱著他道:“就此別過,各自珍重。”

他也用力摟了下我道:“明年芳草綠,故人不同看。”

我道:“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十三爺長歎道:“走吧!”我笑向他點點頭,又抱了下承歡,轉身上了馬車,車簾剛落下,眼淚也串串滴落。巧慧一聲未吭,隻是遞了手絹過來。馬車緩緩啟動,隻聞承歡哭喊道:“姑姑,回來看承歡!姑姑,回來看承歡……”

我再難抑製,頭埋在巧慧懷裏嗚嗚咽咽地放肆哭起來。

馬車行了大半天,下午時分才到遵化。快到十四爺的府邸時,巧慧不知從哪裏翻出來一個大紅蓋頭給我。我笑道:“這是做什麼?”

巧慧嗔道:“做什麼?除了做新娘子還能做什麼?”

我還給她道:“我們也算是被轟出紫禁城的,如今不過求一席安身之地,就你我兩人共外頭幾個護送的侍衛,十四爺又在半幽禁中,何必多此一舉?”

巧慧怒道:“這可是小姐的大日子,怎麼能連蓋頭都沒有?”

我笑吟吟地看著她,對她遞來的蓋頭視若未見。馬車未停,已聽見鼓樂之聲,我愣了下,從簾子縫裏瞅出去,府門口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我苦笑了兩聲,收回了目光。巧慧卻是一臉滿意,笑道:“不枉小姐和十四爺從小要好。”

我重歎口氣,從巧慧手裏一把拿過蓋頭,蓋在了頭上。巧慧剛幫我理好,已經有人掀簾子扶我下車。

我緊盯著自己的腳尖,任由他人擺布,不過奇怪的是未行任何禮,就被人直接送入了房子。隻有巧慧一人時,我一把拽落蓋頭,四處打量起來。巧慧急道:“這是要等十四爺來挑起的。”

我橫了她一眼,示意她噤聲,問道:“你不覺得奇怪嗎?府內好似喜氣洋洋,卻不像是行嫁娶之禮。”

巧慧努嘴道:“我也納悶呢,怎麼不是十四爺引小姐進來呢?而且至今未見十四爺的影子,虧我還剛讚過十四爺呢!”

說曹操,曹操到。門外十四爺笑道:“你讚過我什麼?”

巧慧急得要給我蓋蓋頭,被我打開,十四爺已推門而進,巧慧忙向他請安。他瞟過巧慧手中的紅蓋頭,帶笑凝視著我。

我向他行了一禮,他問:“累嗎?”我搖搖頭。十四爺扶我坐下,笑看著巧慧問:“還沒回答我,你讚我什麼了?”

我盯著巧慧示意她閉嘴,巧慧努了努嘴,不看我隻盯著地麵道:“奴婢起先看到府門口一派喜氣,還說不枉小姐和爺打小要好。可如今……”巧慧悻悻瞅了圈屋子道:“如今連個喜字都沒有。”

我瞪了巧慧兩眼,對十四爺抱怨道:“這就是身邊有一個從小一塊兒長大、年紀又比你大的丫頭的壞處。”

十四爺斜斜撐著腦袋笑起來:“還不是你教的,聽十哥說,你未到貝勒府時,巧慧可乖著呢。結果後來跟著你這張刁嘴,連十哥也敢給軟釘子碰了。”

巧慧低頭靜站不語,十四爺微笑著道:“皇上下旨,不準行大婚之禮。府內一切布置不許沾喜字。”巧慧抬頭驚詫地看了我一眼,又迅速低頭。我心內滋味古怪,淡笑問:“那怎麼四處張燈結彩,鼓樂聲喧的?”

他笑說:“不想你看著太冷清,就借著給你補辦生辰的名義布置了下。”

我搖頭笑說:“我倒不在意這個,你何必非要和他對著幹呢?不準就不準了,幹嗎又鬧出這許多事情來,讓人傳回去,又是一樁事情。”

十四爺淺笑未語,過了會兒問:“要出去見見眾人嗎?”

我搖頭道:“我想洗漱一下,先歇了。”

十四爺道:“那也好。”說著起身向外行去。我送他到門口,他道:“知道你愛清靜,這裏緊挨著書房,平日少有人來。除了幾個專職灑掃照顧花木的粗使丫頭外,隻放了個大丫頭沉香來給巧慧做伴。若有什麼想要的,我卻一時未想到,就直接來找我,或者吩咐沉香,讓她去找管家要。”我笑點點頭。十四爺又站了會兒,方踱步而去。

一個十八九歲,鵝蛋臉、大眼睛的姑娘領著兩個仆婦擔著水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個小丫頭,手裏捧著一應雜物。領頭的姑娘未語先笑,向我請安道:“福晉吉祥。”

還是未適應這個稱呼,我愣了一下,方道:“沉香嗎?起來吧!”

沉香點頭笑應是,又向巧慧行了個禮:“這位是巧慧姑姑吧?奴婢沉香,以後服侍主子不周到的地方,還要姑姑多提點。”

巧慧側身避開她的禮,讓她起身,一麵幫我卸裝,一麵笑道:“十四爺從哪兒尋的這麼精靈的丫頭?笑容甜得好像要滲出蜜來。”

沉香笑道:“多謝姑姑誇獎。爺就是看奴婢喜氣,才特意讓奴婢來服侍主子的,讓主子多笑笑。”一麵說著,一麵拿了竹籮往浴桶裏撒丁香花瓣。

巧慧笑問:“這也是十四爺吩咐的?”

沉香道:“是,爺說主子喜歡用各色花瓣浸澡,奴婢特意備的。”

巧慧輕搡了下我道:“福晉可聽見了?”

我起身道:“依舊叫我小姐就好了。”

沉香把東西在浴桶周圍擺好,甜甜笑道:“還有不周全的地方,主子隻管吩咐,奴婢就在外麵候著。”說完行了個禮,又帶著人退了出去。

巧慧歎道:“連你這沐浴時不喜人在一旁的脾性也知道。好了,我也出去了。”說著掩門而出。

我閉目靜坐在木桶中,手輕輕撚著脖子上帶著的木蘭墜子。半晌後,方才驚覺,忙匆匆洗完。又吩咐沉香備熱水讓巧慧也去洗一下。巧慧笑叮囑了沉香幾句,轉身而去。

我靠坐在榻上,慢慢拆開一直命巧慧隨身拿著的包裹,兩件舊衣服,一個首飾匣子,一疊字帖,並一支紅綢裹著的羽箭。靜靜看了一會兒,又原樣包好,起身欲尋地方放好。沉香忙上前,替我打開櫃門放置妥當。

臨睡時巧慧打發了沉香先去歇息,坐在床沿問道:“小姐,你並不是真嫁給十四爺,是嗎?”

我道:“是。”

巧慧悶悶坐著不語,我握住她的手道:“對不住,我知道你巴望著我能真正嫁個人,和和美美地過日子,可我做不到。”

巧慧問:“皇上明白嗎?十四爺明白嗎?”

我默了會道:“皇上也許明白,也許不明白,看他怎麼想我了。十四爺應該是明白的。”

巧慧歎道:“隻要小姐真覺得這樣快樂就好。”

我道:“多謝。”

巧慧笑說:“睡吧!”說著替我蓋好被子,放下紗帳,吹了燈,掩門而去。

一夜都未怎麼合眼,隻天快亮時稍微眯了會兒,天剛初白就又驚醒。醒來的瞬時,一時恍惚,以為仍在紫禁城中,第一個念頭居然是,他去上朝了嗎?昨夜看折子看得晚嗎?幾時歇息的?上朝前可來看過我?反應過來後,全身刹那無力,我們已各自一方了。眼淚一顆顆滲入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