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你不懂朕。”
九五之尊劉宏解下身上的那件素色長袍,披在了這位相互扶持幾十年同樣也勾心鬥角了幾十年的大將軍身上,神情落寞。
示意戲誌才坐下,皇帝劉宏親自為寒門出身的戲誌才倒上了一碗黃酷酒:“先生可懂朕?”
端著胎體細膩青翠如玉的酒碗,公認的熹平一代甲子國士戲誌才,怔怔出神,酒量極差的他連桂花醪都得小口慢酌,卻把一大碗酷烈黃酷酒豪氣幹雲的一飲而盡:“郿鄔。”
“哈哈!”
皇帝劉宏放下酒壺的動作為之一頓,繼而發出暢快之極的大笑。
被黃酷酒嗆的劇烈咳嗽的戲誌才,沒來由的感到一股子悲涼。
張讓亦是一臉悲憫相。
“有先生這句話,朕就不勞煩先生作揖下拜了。”
皇帝劉宏霍然起身,氣勢渾然大變,如枯坐泥佛前的佛門青燈僧,一朝頓悟,立地成佛,綻放出日薄西山銳氣複還來的仙佛氣象。
“起!”
靜臥在手心的和氏璧,纏繞著大量沸水般咕咕沸騰的氣機,當空飛去,劍胎般懸停在劉宏的頭頂。
氣勢再轉。
百頃湖泊無風自動,流轉出當年王老劍尊在黃河水麵一劍龍吸水的仙人氣度,銳氣更盛,氣象更勝。
九條水流大蛟如瀑布倒掛天空,拱衛九五至尊。
青色劍罡彌漫在天地之間。
原來,王老劍尊離世後,並非是天下已無劍。
遭天下人詬病注定在青史上留下昏君罵名的劉宏,早已是陸地劍仙。
占盡世間九鬥劍道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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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琬下屬的西園下軍營,再是訓練有素甲胄精良,但在亭台樓閣林立九曲十八繞的皇宮大戰,已經失去了地利,人和方麵也是大大不如,況且期門衛對於皇宮的地形了如指掌,應對起來越發的捉襟見肘。
在涼、徐、冀等期門少卿不停的突刺分割下,屋簷上的那一架架銅機連弩的矢如大雨潑灑,西園下軍營硬撐了三四個時辰已經實屬不易了,傷亡的士卒很快超過了一半。
這些出身非富即貴的將士,應招進入直屬於皇帝的西園八校尉,看中的可不就是直屬二字,能在皇帝麵前多露臉,希望換來一個簡在帝心。
雒陽百姓嘴裏的祖宗兵們又不是整天吃風沙喝胡血的邊軍,哪裏承受的住這麼不要命的血戰,不等黃琬繼續發號施令,一哄而散。
金縷玉冠道人接連失去了兩股涉及成道契機的氣數,恨不得生啖了阻攔自己的黃琬,自己撇下期門衛一個人跑過去搶食吃,也可以,但是白馬寺的十二殊勝上師張讓也在皇宮裏。
自己距離羽化飛升隻有一步之遙沒錯,可那個該死的閹狗卻能以金剛殺天象,隻有張讓一人也就罷了,有的是法子避開他,糟心的是天下十大高手弓甲大長秋也在雒陽城內。
獨其一人得指玄八分精義的術劍劍甲於吉死後,填補這個空缺的人選不少,江湖上也流傳了各種各樣的版本,經過這幾年的推算,應該是落在了弓甲大長秋頭上。
一位能以金剛殺天象,一位是獨得指玄八分精義的大指玄,擅長的還是箭術,不好也不能莽撞行事,要不然早就闖進皇宮宰了那三人了,怎會在觀象台當了那麼多年的深坑王八。
金縷玉冠道人過去是畏懼紅符巷的王老劍尊不敢輕舉妄動,好不容易把王越熬死了,也不知道是大漢的氣數未盡還是怎麼回事,又來了一個大指玄。
現在苦哈哈熬來一個趁勢而起火中取栗的機會,竟被一個凡夫俗子擋住,接連失去了兩次羽化登仙的氣機,氣急攻心的差點走火入魔了,豈會輕易放過黃琬。
塵土甩動,風馳電掣。
“嘭。”
中年儒生哪裏是神仙氣度的消失不見,而是一個踉蹌從半空跌了下去,好巧不巧的剛好砸在了身形如虹的左慈身上,扭了扭屁股,心中奇怪:“咋個回事,怎麼一點不疼?”
隱隱約約之間聽見屁股下麵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響,低頭一看,趕緊站了起來,搓了搓手赧顏道:“這位老真人對不住了,這個方向沒把控好,莫怪莫怪。”
道風仙骨的左慈好像修道進入了岔路子,臉容升騰起一股子紫青色,看似盛怒,實則心裏不停的在犯嘀咕。
自己是誰?天師張道陵之後最接近天門的道教大真人,那位傳聞早就可以與張道陵聯袂飛升,因為放心不下道教事業滯留人間的黃紫師兄,依舊不如自己。
這一次引得天下大亂又在觀星台逆改天命的張角,幾可乘劍飛升,降妖除魔的道法超過自己一籌沒錯,但在大道飛升一途,自己起碼要強出張角兩籌,蠶食了這麼多年的大漢國祚氣數,其中的仙人氣象非一般人所能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