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拿起的東西太重,因此其他的那些士子心頭物,詩朋酒儕,詩律歌節,賭書潑茶,無一樣再能放在心頭。
隻是端著白瓷碗,大口吸溜陽春麵。
蹲在角落。
稷下學宮還有一人,本是世間權勢地位絲毫不弱於袁紹的世家子,卻隻穿葛布長袍,隻坐鄉野牛車,腰間也無金玉象牙牌,也無古刀名劍,唯有一隻親手製作的小木牌。
卻刻著怨天尤人四字。
三公巷,聚集了雒陽城內權勢最是煊赫的王侯公卿,大漢有一個半道德傳家的宗族,一個自然是曲阜孔氏,另外一個則是潁川荀氏。
這條簪纓遍地的三公巷內,潁川荀氏的宅邸位於圍繞著那株老榆錢樹的十來個位置之一,亭台樓閣,曲廊湖山,還有一處獨門小院。
傳聞當年老皇帝曾經半是說笑半是認真的要用九卿其中一個官帽子換取獨門小院,潁川荀氏第一個拒絕了,其他幾個大望族思慮再三也是婉言謝絕了。
過去這些價值九卿的獨門小院,風格各異,弘農楊氏早些年是恨不得用黃金蜀錦建造,著實是被同在老榆樹周圍居住的鄰居譏諷了多年,一些逐漸落魄卻傳承三百年以上的世家望族,經常暗罵一句‘樹矮房新畫不古’。
後來逐漸改成紫檀、漢白玉、越窯燒製的金磚等等奢靡而又不失文雅的事物,這才使得弘農楊氏在世家望族眼裏順眼了許多。
潁川荀氏的獨門小院,過去也是雕欄玉砌,朱牆翠瓦,短短三四年世間卻是變的自家子弟都快不認識了。
屋外,一竹一石。
屋內,一茶一案。
懸掛怨天尤人竹牌的儒生,端坐在‘家徒四壁’的屋舍內,笑嗬嗬的望著屋外的風雪呼號。
風雪之大,頂多可以看見十幾步開外,白茫茫風雪裏,十幾株竹子正在劇烈搖擺。
獨門小院的木門被推開,儒生顯然是看不見的,更是聽不見一點‘吱呀’聲,耳朵裏隻有那堪比小蔡先生撥動焦尾琴的風雪聲。
院子不大,沒用幾息時間,一名披著蓑衣的五短身材漢子,配著一口環首刀,火急火燎的快步走了過來。
大煞風景。
儒生抿了一口清茶,笑意更濃了。
“文若。”佩刀漢子解開蓑衣隨意的放在了門口走廊上,也不脫鞋,邁開沾著雪泥的步子,踏進了一塵不染的屋子內,埋怨道:“這麼著急的派人找本將來做什麼,再給我二十天準能攻下那座堅不可摧的曆下城,到時候也好給皇帝陛下當做登基的賀禮。”
說到堅不可摧,佩刀漢子不知為何突然笑了一聲。
荀彧拿起一隻倒扣的竹杯,倒了一杯冒著白氣的熱茶,推了過去:“主公說笑了,別說是二十天,就是再給主公四十天也是攻不下那座曆下城的。”
“守衛曆下城的皇甫規拋開大漢四大名將的身份不談,還是一位極為驍勇的悍將,傳聞上一代公認的軍方第一武將呂良剛邁入沙場時,都曾在皇甫規手上吃了掛落。”
“另外,主公應該還不知道,老將軍段熲戰死西壁壘一戰時,三分氣數給了名氣不顯的朱治,兩分氣數不知所蹤,還有五分氣數消失在往南的方向。”
“公達安插的摸金校尉已經查清楚了,是贈予了皇甫規的侄兒皇甫嵩,估計現在皇甫嵩起碼摸到了一品指玄的門檻,甚至有可能已經是指玄光景的無雙猛將了。”
“主公的族弟夏侯惇夏侯淵以及曹洪,雖說都是難得一見的猛將,尤其是夏侯惇夏侯淵二人有望成為指玄境的無雙猛將,可現在終究是沒成長起來,三人合力擋下皇甫嵩一百合已經殊為不易了,擊敗這位皇甫將軍是沒有指望了。”
見到主公不以為意的眯眼笑了笑,荀彧鄭重其事道:“將甲典韋是主公的親衛扈從,絕對不可以輕易離開主公身邊,主公安危重於一切。”
“再說了還有十來萬從邊疆退下來的百戰老卒,與虎牢關的情形不可混為一談,主公就不必拿這話來搪塞我了,攻打曆下城是假,想要趁著這機會去找靜貞姑娘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