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悶悶地灌酒,陳朝功自認為酒量不錯,到後來也有些扛不住了。好在,身邊的男人也微微搖晃起來,看樣子也喝高了。
“哥,喝好了就回去吧,你這些日子一直沒休息好,身體要緊。”陳朝功起身,攙扶著他,想把他送回去睡覺。
陳子敬搖了搖頭,繼續倒酒,卻是終於開了口:“朝功,你說出生在我們這樣的家庭,有什麼好?”
陳朝功斂了斂眉,想起自己的父母,低聲道:“沒什麼好。各個眼裏都是權力和地位,沒有人情味,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出身在一個普通家庭,每天一家人能坐在一塊兒吃飯,就夠了。”雖然他的“遭遇”沒有堂兄這麼悲慘,但跟父母之間的感情也很淡薄。
“你也這樣想。”兄弟倆對視一眼,淒苦的笑了。
“哥……”陳朝功擔心地看他一眼,“既然你能看透功名利祿,其實就不必活得這麼累了。你若真的喜歡小雲兒,那就跟她在一起,從前那些亂七八糟的,說到底跟她沒關係,隻要你心裏放下,你們可以過得很快樂。”
“可若是……有人讓我們不快樂呢?”男人舉著酒杯輕輕搖晃,杯中液體撩人地搖晃,他眼神迷離,仿佛看到了那雙勾人魂魄的眸子,“若是有一天,她知道了那些事情呢?還會留在我身邊嗎?”
“你不說我不說,誰能知道?”
陳子敬放下酒杯,“可你別忘了,她還有個癱瘓在床的母親。她母親隻是身體癱了,腦子可還是清醒的,若有一日讓她母親知道這事……”
陳朝功懊惱地一聲咒罵,忘了這茬兒,“那你打算怎麼辦?”
“不知道,走一步是一步了……”他搖晃著起身,一身落寞,陳朝功連忙扶上去,“去醫院?”
男人一頓,眉宇間似乎有些掙紮,“不,回別墅……”可坐上了車,卻又改變主意,“去醫院吧……”
陳朝功無語,想說什麼又打消念頭,讓司機調轉方向,去醫院。
“你怎麼來了?”她驚訝地低聲詢問,昏暗的光線中看到男人臉上不悅的陰霾,又接著問,“怎麼了這是?喝這麼多酒?”
男人不說話,隻是連人帶被子將她整個攏在懷裏,低啞的嗓音帶著醉意,朦朦朧朧聽不清楚,“沒事……睡覺。”
可是,這樣子叫她怎麼睡得著?
察覺到懷裏的人兒不停蠕動,疲憊不悅的男人微微抬頭,劍眉擰起:“怎麼了?還想逃離我?”
今晚的陳子敬讓莫瀟雲再度想起他數次落寞失意時的模樣,心裏除了心疼就是好奇,哪裏還想逃離他。
見他眉宇間隱藏的痛苦和怒意,似乎有滿腹的憤慨不得發泄,她隻想伸手上去撫平那蹙起的眉宇,聲音也不自覺的溫柔:“不是……隻是你這樣子睡著,不舒服……要麼脫了衣服躺進來吧。”
這是VIP家庭病房,除了有獨立的客廳和廚衛外,連病床也比普通病床大一號,兩個人擠一下也不是問題。
男人搖搖頭,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還是那樣抱著她。
濃烈的酒氣近在眼前,她竟不覺得討厭,隻是盯著男人,見他漆黑的瞳孔因為醉酒而帶著些懵懂和迷茫,隱約閃爍著暖暖柔情,她隻覺得渾身都被一種難以名狀的情愫包圍,心底說不出的火熱。
這幅樣子,也不好叫特護進來幫忙蓋被子。無法,她隻能艱難地一點一點拽起被子,把失意傷神的男人裹進來。
男人不反對也不配合,由著她慢吞吞地忙碌著,如一個被媽媽照顧的乖小孩。
等到做好這個看似簡單的動作,耳邊已經傳來沉穩渾厚的呼吸聲,莫瀟雲微微側頭,見他已經合上眼睡得深沉,她愣愣地盯著男人深邃俊朗的五官,肆意打量他。
英挺的眉宇間鎖著濃濃的憂愁和不快,她抬手輕輕推開,可很快又慢慢聚攏。呼吸間嗆人的酒氣顯示他定然喝了不少,心頭越發疑慮……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會這樣買醉呢?又是他家裏出事了嗎?
可堂堂陳家呢,能有什麼事擺不平的,讓他這個大少爺這樣苦惱傷心?
所剩無幾的睡意因為有了男人的陪伴重新回歸,她往那副溫暖強壯的懷裏鑽了下,悄悄拉著他的手握著,卻意外地發現,醉酒睡著的男人居然也會緊緊回握。
心裏一陣澎湃,她竊喜不已。可隨即又想到,他會不會是把自己當成了別的女人呢?
哎,罷了,不管是把她當成了誰,此時他人睡在自己身邊是千真萬確的,她又何必自尋煩惱?
睡意來臨,她很快意識模糊,忽略了耳邊朦朦朧朧的一聲淺淺囈語,似有千斤沉重……
“為什麼……為什麼你是莫劍鋒的女兒……”
那一晚的恐怖遭遇雖然並沒有給她造成嚴重的心理障礙,但這幾晚睡不好覺卻是事實。
可這一晚,她莫名睡得舒坦,連夢都沒有。
也不知是下午喬醫生的心理輔導起了作用,還是因為有陳子敬陪在身邊她格外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