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姐姐會念著弟弟，李紅茉一個電話過去，莉表姐就來了一回醫院，噓寒問暖的很是關切，還給李飛包了一個一千元的大紅包。另外聯係轉回第二人民醫院的救護車，安置一間朝陽的病房，安排主刀的主任醫生林教授等等，都是出自莉表姐之力，李紅兵全程陪著笑臉，興奮不已。
當天晚上，趁著林教授值班，私底下想再塞給林教授一條上好的香煙，林教授執意不肯收，弄得李紅兵隻好第二天一早便折回去說退掉。退自然是不可能的，幾番尋覓，打了八折賣給了常去打電話的報停老板，收得了三百六十五塊錢，心中一片暖融融，他邊數鈔票邊想著：兒子算是有點福相，得了莉表姐的幫忙，醫生的治療倍加盡力不說，更在無形中省掉了不少開支。
果然，林教授對李氏父子格外關照了。
在省肺科醫院的治療，已經基本控製住了李飛的結核杆菌，轉回省第二人民醫院之後，又做了數日的輸液治療，直待重拍了片子，林教授仔細檢查、詢問了醫院血庫的情況之後，才定下手術的日期，事也湊巧，正是除夕之夜。林教授把李紅兵叫到辦公室交代說：“這幾天盡量讓李飛作息回歸正常，手術靠的自然是醫術，但是病人的身體狀況也很重要，老是半夜不睡覺可是不好的，你先看下這份資料，如果沒有疑問，就簽你的名字，ok？”
李紅兵並沒完全看懂其文的意思，但是好歹認識幾個字，其中有一行行可能風險的羅列事項，驚得他久久難以釋懷，掐著紙的雙手有些發抖，林教授放下喝開水的杯子，主動開導道：“什麼麻醉意外死亡，出血性休克的概率都是微乎其微的，但是又不能說絕不會發生，所以得以書麵形式告知家屬，哪怕不幸發生了，我們補救的手段多著呢，你就放心吧！”李紅兵怔怔地不敢細問，一狠勁，便兩三筆劃簽好了自己的名字，旋即走到樓道盡頭的窗戶邊，任蕭蕭的寒風吹得他好不清醒。
李飛靜靜地躺在床上，對於即將到來的手術，他既喜又憂，喜的是手術成功之後，他便可脫離這結核杆菌的侵害，而那憂的可就多了，李飛是個聰明人，對於自己的病情，他哪有不知道的理？且不說手術能否成功，但即便假設手術成功，他終究逃不了拄拐變瘸的命運。而林教授所謂的等他年歲成熟再做股骨頭置換手術的說法也許隻是托詞，這裏不是美國，他也不是阿甘，更何況他家是這麼一個境況，想到他自己的無能無力，忍不住戚戚然落了淚。
前途似乎無比黑暗了！可是即便如此，也得做這個手術。
新年將至，醫院裏很多病人都被家人或者親屬接回去過年了。李飛觸景生情，更品出孤苦的意味來，他記得樓陽曾說，如果李飛真的在漢州治療，他會來看望李飛，可是過去二十來天了，人影也沒見著，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李飛又沒能買得起手機，便也無從聯係，日積月累地，李飛的惆悵越加深沉了。
轉眼除夕到來，是個陰沉沉的天氣，窗外被層層濃霧遮得嚴嚴實實，一隻鳥兒也看不見，一棟大樓也看不清。
午飯過後，李飛沒有午休，靜靜地斜躺在病床上，盯著電視上正播著的一部周星馳的老電影，雖然已看過多次，李飛仍然看得興奮異常，時不時哈哈笑出聲來。這部電影看完，又看了一部紀錄片，講述的是王安石做《元日》詩的故事，說這首詩雖然用的是白描的手法，極力渲染喜氣洋洋的節日氣氛，但是與此同時，作者正是通過元日更新的習俗來寄托自己改革新政的美好願望，表現得含蓄而深遠。這分析大出了李飛的意外，不自覺地越看越有勁，待到節目結束，才把遙控器交給李紅兵，說讓與父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