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又蹬。
再拉。
再蹬。
賀蘭雪終於忍無可忍,他扶住伊人的肩膀,也不管她到底是睡著還是睡醒的,很沒道德地,將她硬生生扳起來。
伊人正睡得不亦樂乎,被這樣冷不丁地一折騰,還是醒了,搖搖晃晃地睜開眼,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賀蘭雪牢牢地扶住她的肩,不允許她躺下去。
伊人很無語,看了他一會,打了個嗬欠,然後雙眼一閉,打算就這樣繼續睡……即便是這樣坐著,她也有能耐睡著。
“伊人。”賀蘭雪趕在她沒有睡著之前,連忙叫了叫她。
伊人又慢悠悠地睜開眼睛,迷迷蒙蒙地望著他。
賀蘭雪卻隻是深深地看著她,又沉默起來。
伊人努力地趕走睡意,很耐心地詢問道:“什麼事嗎?”
“我剛才見到容秀了。”賀蘭雪說。
“哦。”伊人神色慵懶,沒精打采的樣子。
“伊人……”
“恩?”
“……我愛你。從今以後,隻愛你。”
“哦。”
伊人的反應相當冷靜,賀蘭雪也不介意,他隻是長長的舒了口氣,鬆開伊人,任由她重新滾回被褥間,裹緊,繼續補眠。
賀蘭雪站起身,再次俯視了伊人一臉,寵溺地笑笑,然後,他輕輕地朝門口走去。
及到門口的時候,突然聽到伊人從被子傳出的悶悶的聲音,“阿雪,你的手好了嗎?”
“一輩子都好不了了。”賀蘭雪回頭,平靜地回答。
“哦。”伊人一聲答應後,便再也沒有了聲息。
賀蘭雪出去,小心地合上房門。
心很寧靜。
塵埃落定。像跋涉許久,找到家後的寧靜。
“王爺。”到了過道上,易劍湊上來,小心地稟告說:“鳳先生此時在我房間。”
賀蘭雪點點頭,謹慎地看了看左右,然後側身,潛進了易劍的房間。
鳳九似乎沒有刻意等他,他坐在桌邊,麵前一壺清茶,幾個杯子,他正在杯子裏灑上茶葉,斟上清水,洗一洗,搖一搖,倒掉,又重新斟上茶水……玩得不亦樂乎,連賀蘭雪進門,鳳九都沒有察覺。
“這麼入神?”賀蘭雪索性就自發地坐到他對麵,含笑問:“忙什麼呢?”
“小裴大人送的新茶。”鳳九抬頭笑笑,回答說:“果然是極品。”
“難道大內的茶葉,也比不過這些?大內的貢品,可是千金一兩的絕品。”賀蘭雪很俗氣地問了一句。
“由價無市,這樣的貨色,恐怕大內都沒有。”鳳九終於泡好一杯,很享受地喝了一口,然後閉目道:“可見君山的官員,孝敬小裴大人,可比孝敬皇帝還盡心。”
賀蘭雪做勢沉思起來。
“不如說說明日進宮的事情吧。”鳳九終於品完一杯,言歸正傳。
賀蘭雪也端坐起來,一臉嚴肅。
睡不著,還是睡不著。
伊人在床翻來覆去,前前後後折騰了七八種姿勢:側臥,仰臥,頭垂在床下、腳擱在床架上,或者蜷縮成蝦米……所有的姿勢都試過了,可就是睡不著。
原來失眠是這樣難受的,活得這麼大,伊人終於能體味到失眠是什麼滋味了。
簡直是……生不如死啊。
她索性不再折騰了,就這樣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可是一安靜下來,賀蘭雪方才的話,又響在她耳側。
算什麼,這算什麼呢?
他愛她,很好,可是,愛了之後,又能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