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儀歎了口氣,從身上取下披風,輕柔地披在她身上。
“夜涼了,回房睡吧。”
獨孤息沒有推開他的衣服,隻是雙手握著衣襟,微垂著頭,優美的唇清冷地吐出一句話,“我能給他天下,也能將天下全部收回。”
柳如儀全身一震,擔憂地看了她一眼。
第二天上朝時,柳如儀被留在了宮裏。
賀蘭無雙坐在案後,一麵批改奏折,一麵隨口問道:“她最近怎麼樣了?”
語氣那麼隨意那麼漫不經心,仿佛並不期待回答。
柳如儀頓了頓,然後抬頭灼灼地看著賀蘭無雙,“陛下。”
賀蘭無雙停下朱筆,抬起頭。
他的神情,卻並不像聲音那麼滿不在乎。
“陛下,為什麼不能與夫人坦誠相待呢?陛下的擔憂、顧慮,都可以直接告訴夫人,何必要用這樣的方式試探她?夫人心裏隻有陛下一個而已,微臣無能,不能博得夫人的歡心。”
“如儀,你不是外人,所以朕可以毫不避嫌地對你說。息兒的個性太強,擁有的力量也太強。她若知道朕與小蘭有了私情,而且小蘭還有了身孕。她不僅會殺了小蘭和孩子,也許還要整個****陪葬。朕不能拿朕的骨肉和子民來冒險。”
“……”柳如儀很無語,好半天才輕聲問:“陛下愛夫人嗎?”
賀蘭無雙沉默了許久,然後轉頭,望向窗外空寂的紅牆綠瓦,幽幽道:“愛過,可是,她越來越強大,讓我喘不過氣。哪怕她這樣什麼都不做地呆在柳府,也讓我喘不過氣。如儀,也許,我不得不放棄她了……”
“不要!”柳如儀慌忙地頂了一句,然後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第一次堅定而強硬地要求道:“把她交給微臣,微臣保證,她不會做出傷害陛下的事情。”
“去吧……”賀蘭無雙的眼中滑過猶豫,然後一痛,微閉著眼,揮了揮手道:“不要讓朕做出讓朕也痛心的決定。”
那一晚,獨孤息是真醉了,以至於醒來的時候,隻覺陽光亮得刺眼,頭痛欲裂。
她合上了窗戶,打算繼續躺一回。
如果知道在一次見到太陽已經是三年之後的事情。也許那天,她不會那麼討厭這燦爛輝煌的陽光。
中午時分,丫鬟端來了一碗醒酒湯,說是姑爺親自準備的。
獨孤息望著尚在椅背上的披風,心中微柔,信手端起淺淺地喝了幾口。
然後,困意愈濃。
她重新回到床上。
再醒來的時候,不知是不是因為午夜的緣故,房間暗得嚇人。她叫著丫鬟的名字,沒人應聲,她又叫了小武,還是沒人應聲。
她起身,伸手觸去,卻隻有兩壁冰冷的牆。
這不是房間。
而是……地道。
息夫人和柳如儀都在那一天失蹤了,賀蘭無雙給眾人的解釋是,他們新婚燕爾,決定回祖地休養一段時日。
小武他們本不信,可是這個消息由裴臨浦證實了。
所有人都知道,裴臨浦是息夫人的親信,如果他說是,那事情便八九不離十了。
京城很平靜。
而唯一不平靜的,便是京城十裏開外的一間小小的寺廟。破敗的,鮮無人煙的寺廟,結滿蛛塵的佛像後麵,便是一條隱蔽的通道。
她在那裏被整整軟禁了三年。
除了柳如儀,她再也沒有見過其它人。
全身穴道被封,柔弱得如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尋常女子。
前幾個月,她還可以冷靜而矜持地詢問柳如儀為什麼。
柳如儀卻從不正麵回答,隻是例行公事一般問寒問暖,放下食物,在黑暗中靜靜地坐一會,然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