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麥田的守望者——蘆芙葒印象
楊曉敏
上世紀九十年代中葉,新興的小小說家族經過十多年的孕育,已營造出良好的發展空間。早些時間出道的小小說專業戶們,曆經數年披荊斬棘的辛勤拓荒,在留下那些打上時代
烙印的代表作品後,由於種種原因,矯健的步履開始變得蹣跚,除極少數長青樹還搖曳多姿外,大都逐漸淡出讀者的視野。
然而,由小小說文體所帶動的全國性的精短時尚閱讀,需要更多的小小說寫作者參與其中。這時候,以《百花園》、《小小說選刊》為主陣地的中國小小說中心已現雛形,倡導並且規範,原發加選載,"兩刊"搞征文、辦筆會、出增刊,研討、評獎等活動比肩接踵,產生著深廣的影響,不僅使小小說創作領域沒有出現"斷代"的饑荒現象,而且在星羅棋布的作者隊伍中,通過層層"選秀",培養扶持,堅持打造著支撐小小說高度的中堅力量。事實證明,小小說舞台的帷幕永遠都敞開著,誰有能力,誰就可以盡興地登台亮相,誰表演得好,誰就能長時間贏得觀眾的喝彩。當然,優勝劣汰的自然規律也運轉啟動,誰落伍了,也隻能無可奈何地隱至幕後。
1995年底,蘆芙葒發表小小說作品《一隻鳥》,以此奠定了自己在新銳作家群裏無可置疑的地位。至今十多年過去,即使重新審讀這篇傑出的作品,依然令人感到耳目一新,振聾發聵。《一隻鳥》敘述了一位法官因錯判一件冤案,退休後良心始終不得安寧。他在鳥市覓得一隻叫"阿捷"的鳥,從鳥的主人手中購回放生,殊不知,他當年冤死的阿捷,正是鳥的主人的兒子。那隻"鳥"是老人對兒子無盡的眷念,它使老人失去生活中的兒子的同時,又撕碎了老人精神上的寄托。通篇結構清晰流暢,容量巨大,文字精湛,悒鬱的語調蘊含著人性深處的懺悔,是對非理性時代職業道德缺失的泣血控訴,堪稱小小說反思作品的典範。在《百花園》一經刊出,立即引起好評無數。此"鳥"一鳴驚人,一飛衝天,榮獲1995~1996年度全國小小說優秀作品獎,永久性地棲落在當代小小說經典的淩煙閣上。
隨後的幾年裏,蘆芙葒以他極佳的文學潛質,勤奮筆耕,相繼發表了《守望》、《大哥》、《三叔》等近百篇作品,多次獲獎並入選各種精華本。其嚴肅的寫作態度,天賦的藝術感知力,快速攀升著小小說寫作的高度。按照恩格斯的說法,人首先要解決好吃穿住的問題,才能更好的從事上層建築即精神層麵的事情。由於家境貧寒的緣故,蘆芙葒操練著小小說,為改善自己的生活窘況,憑借一枝生花妙筆,從縣城寫到市裏,又從市裏寫到省會,一路走來,在提高自己文學品位的同時,把自己的人生旅程也創造得有聲有色。小小說之所以稱為平民藝術,之所以能讓無數青年才俊魂牽夢繞,欲罷不能,其魅力之一,就在於小小說的寫作,能直接參於解決好那些世俗的現實的問題。這決不等同於一般意義上的功利主義,反而比空談理想要高尚務實多了。因為小小說寫作的成就和生活中的精明幹練,蘆芙葒被一家故事刊物聘為主編。熟悉這本雜誌的讀者都知道,它內設一個叫"小小說展台"的欄目,在連篇累牘的故事堆裏尤顯突兀奪目。這一小塊被精心嗬護的自留田,傾注著一位小小說作家彌深的情結。
蘆芙葒有著清醒的小小說文體意識,謀篇布局,習慣於紅線穿引珍珠,極富巧意,多有玄機。他的文字明淨簡練,閑筆不閑,如秋色白雲,意境高遠,顯示出對讀者的格外尊重。《大哥》寫鄉民麵對都市虹霓的現代生活,自覺催醒著渾噩的身心。《三叔》不惜以"窩裏鬥"的劣性形態,以對平庸的世俗生存進行激奮抗爭。《守望》像一首田園詩,貌似浪漫溫情的背後,幽咽地傳導出鄉村貧瘠愛情的詠歎調。新作《飛向空中的盆子》在童話般優雅的氛圍裏,敘述著孩提時一場令人心悸、一觸即發的惡作劇。人世滄桑,往事鉤沉,當我們暮然回首,曾幾何時,命運之不測,人生之甘苦,會有多少酸甜苦辣值得咀嚼喟歎?或許正是那些"偶然"事件或"瞬間"驟變的記憶,會一再刺激我們的神經,讓我們在驚愕中反芻流逝的歲月。鍾情小小說寫作的蘆芙葒,而今又有了幾年新的生活積累,可以預期,重來一次井噴式的靈感爆發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