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的答案
蘆芙葒
上小學時，老師曾在課堂上向我們提了這樣一個問題：林子裏有十隻鳥，“砰”地一槍打死了一隻，林子裏還有幾隻鳥？
我覺得這是一個極簡單的問題，便不假思索地脫口答道：林子裏還有九隻鳥。
訇的一聲，全班的同學都笑了。
不用說，一定是我的答案錯了。不等老師開口說對或是錯，我立即糾正道：林子裏還有一隻鳥。一隻死鳥！
我正為這個答案而沾沾自喜時，又是一陣哄堂大笑。笑聲中還夾雜了幾個同學的聲音：真是大笨蛋一個。
老師也笑了。說：蘆芙葒，你再動腦想想。
我絞盡腦汁，苦思冥想，實在想不出來。
老師便讓另一個同學起來回答這個問題。那個同學站起來，朗聲答道：一隻鳥都沒有了。答畢還得意地望我一眼，嘴角扯起一抹輕視的笑。
老師說：你聽明白了嗎？
我說明白了。但我心裏對這個答案仍不服氣。我堅信林子裏是有一隻鳥的。一隻死鳥。
多年後，我也有機會做了教師，我也曾用這個問題考過我的許多學生。我多麼希望我的學生中能有人回答林子裏有一隻鳥的。可是，沒有。一個也沒有。他們幾乎都是清一色的答案：林子裏一隻鳥也沒有。甚至連說林子裏有九隻鳥的都沒有。
我的學生們真的有點過於聰明了。
後來，我才知道，我的學生們幾乎在他們剛一懂事時，他們的家長已拿這個問題考過他們，並且告訴了他們關於這個問題的同一個答案。
我心裏隱隱感到有些悲哀。
我的女兒懂事了。上學了。幾次我都想用這個問題去考考她。但終究沒有。我不知道，如果女兒真的答不出這個問題時，我是該告訴她林子裏沒有鳥呢，還是告訴她林子裏有一隻鳥（一隻死鳥）。想不到的是，那天女兒放學回來後，卻興衝衝地拿這個問題來考我。我想了一想還是說，林子裏有一隻鳥。一隻死鳥。女兒聽了我的這個答案，起初感到非常驚訝。她說：爸爸，你真是個大笨蛋。那槍一響，鳥早就嚇飛了。林子裏還會有鳥嗎？我說，嚇飛了的是九隻活鳥，那隻死鳥該是落在林子裏的。女兒想了想就笑了。
又是一天，女兒放學回來，突然對我說：爸爸，你的答案也不一定正確。我問她為什麼，她天真地說：今天上課時，老師給我們講了“驚弓之鳥”這一課，假說這十隻鳥中，有一隻曾經是受過驚嚇的“驚弓之鳥”，那槍一響，還不把它嚇死？所以說，這個問題還有一種答案：林子裏有兩隻鳥，一隻是被槍打死的，另一隻是被槍聲嚇死的。
這次，該我感到吃驚了，我為女兒這個天真的答案而驚喜。我不得不承認，女兒這個天真的答案對我寫小小說不無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