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書上說的什麼來著?哦對,往操場跑。”
金木從重重疊疊的桌子縫隙中爬出來,剛剛做完海盜船一般跌跌撞撞地走向門口。沒錯,他這個**絲就是在走,根本沒有逃命該有的樣子。說實話,這棟建築的防震等級真的隻能拿個負數,其實並不是足以傷人的這種地震已經讓整個三樓都垮下了一般,地麵傾斜成了三十度,好在靠向外側的牆壁還沒有坍塌,隻是修窗戶估計要花上不少錢。教室的門框已經變形,需要踹上幾腳才能把卡住的門踹開。混著煙塵的冷風吹進室內,金木根本沒有去想班級裏的同學死了幾個傷了幾個,沒心沒肺地就這麼走了出去,就差回身一句“小爺我先走了,你們慢慢掙紮吧!”反正這間教室裏沒有一個他在意的人。門口與走廊的地麵已經形成了近三十厘米的落差,混凝土的裂隙間依稀可見彎曲的鋼筋,如果計算一下整間教室垮下的距離,隻能祈禱一下二樓的沒被壓死幾個。說實話,這層樓沒有塌下去真是個奇跡,整層三樓有一半已經成為了二樓的一部分,好在幾根支柱還比較牢固,隻有一邊陷入下層。
有著兩排支柱支撐的走廊倒還算平整,隻是有幾塊碎片掉下二樓,從洞口處偶爾可以看到幾個逃命的身影掠過。教室和走廊的交點已經開始脫離,如果再來一下小震,估計可以讓兩邊完全分離,教室們變成一堆廢墟,走廊變成孤立的懸空橋。想到這個畫麵,金木打了個冷戰,肯定會很搞笑,如果把他放在這懸空橋上麵的話。
最為第一次經曆地震,金木覺得到還算刺激,再怎麼著起碼有兩個星期不用上學了,這樣的禮物作為第一次還算不錯。他這人在某些方麵會奇怪地異常淡定,根本沒有考慮到可能發生的餘震,而他也會真的成為懸空橋上可憐的小人,但他還是慢悠悠地,沿著走廊向樓梯口走去。
四樓上的粉塵偶爾會掉落在金木早就麵目全非的校服上,他也懶得去看一眼,隻是低著頭,看著地麵上一個又一個的窟窿,一個個人影在裏麵閃過,看他大搖大擺的手腳很讓人擔心他說不準腳一滑會掉下去,倒不是擔心他會摔傷,隻是怕有人會被他壓死。
這是金木給自己的價值評定,就好像坐出租車加一人一樣,總有一個人一文不值,如果他壓死的是個學霸的話,報紙上估計會寫死亡兩人,但隻登出一個人的遺像的吧?說不準連描述他的死亡都懶得動點墨水了。
胡思亂想著,腳下的洞口和前幾次一樣地飄過了一個身影,速度快到本來應該看不清到底是誰,但是金木的嘴角卻悄悄地勾起了一絲。**絲對於女神的感情不是那些劣質小笑話就可以形容的,尤其是像金木這種自我價值觀為零的**絲,那份感情也是極度變異,初中三年,他就這這麼默默地注視了那個背影三年,甚至沒有人發現他的這份注視,可見他默默的是有多麼專注。讓一個男生喜歡一個女生不需要什麼特別的理由,讓一個**絲喜歡上他的女神更是不需要什麼理由,他隻是這麼看了三年。
三年來唯一的好消息是,他的女神實際上也並不是什麼花朵級的人物,所以三年來沒有鬧出任何緋聞,他這個**絲也有勇氣就這麼一直默默地關注下去。
“砰!”
右方傳來一陣岩土崩碎的巨響,但金木依舊低著頭,回想著那掠過的長發癡癡地傻笑著,至於那詭異的響聲,估計是哪根支柱受不住力徹底垮掉了吧,反正不壓到他的女神什麼都好。他發癡時是多麼的專注,以至於接下來大大小小的驚呼聲尖叫聲和怪異的摩擦聲都被他忽視了。畢竟,誰能想象得到電影中的場景就發生在自己的身邊。
一塊水井蓋大小的圓形石塊降落在金木的身前,破碎不堪的地麵完全經受不住這種衝擊,地麵上又出現一個圓形的窟窿,兩塊石頭都伴著沙塵降落到二樓,帶來樓下的一陣驚呼。
“喂,樓上的!”心裏還在想著女神的美好,突然被這麼一個不速之客給打斷,金木也是有些惱火,大吼了一聲。但是當他剛剛吼完,臉色就變了。那石塊的掉落肯定不是單純的因為它鬆脫了,至少因為鬆脫掉落的石塊上不會流下一串白色帶泡沫的粘稠液體。
金木全身一陣發抖,頓時進入劇情模式,看過的電影片段飛快地在腦中回放。這種情況發生時,**絲一抬頭估計就會被什麼奇形怪狀的異形給一口吞了,然後電影中從此少了一個跑龍套,怪物片通常都是這麼演的。又或者加點喜劇色彩,**絲抬頭看見一隻正流著口水的哈巴狗,正鬆一口氣時突然被一隻竄出的巨型哈巴狗給一口吞了。總之就是會被一口吞了。
總而言之,在各種**絲光輝事跡的引導下,金木堅定地,抬起了他的頭——真是廢話,反正都要被一口吞,為什麼不抬起頭來看看到底是哪位英雄好漢啃掉了他的腦袋。沒準這也不是怪物片的開場,怪物已經不是所謂的都市傳說,他也可以好好地喊上幾聲救命啊然後再眾人的目光下轟轟烈烈地死去。
就在他看到那白色泡沫的源頭時,他愣住了,沒錯,哪怕金木在心裏多少次提醒自己無論看到什麼絕對不能愣住,他這個標準的**絲還是愣住了。此刻,金木真正理解了那些在怪物片中光榮地給怪物送出第一滴血的**絲們,不是導演要求的要愣住,如果設身處地地麵對一隻奇形怪狀的大怪獸,哪怕是奧特曼也是會愣住一會兒的啊!
這隻怪物的長相其實並不怎麼奇葩,至少還脫離不出金木的想象界限,是一隻巨大的昆蟲形象。金木曾經看過一些批評怪物片的評論,從科學的角度來講比人還要大的昆蟲是不可能存在的,因為在身體比例擴大的同時它們的腿會顯得無比細小而支撐不起它們過於肥大的身軀,使得它們隻能像一隻巨大的毛毛蟲一樣在地上蠕動。金木還記得自己回了一條:如果巨大昆蟲型怪物並不是按照比例放大的呢?昆蟲的腿可以更粗,身體可以更扁更輕,甚至進化出怪異的體型來解決養分的問題,是否可能真的造出這樣的怪物。就算它們的翅膀已經無法飛行,但隻要外皮夠硬的話,確實也是一種極為震撼的怪物。
記得有一位署名為“美國生物戰略處”的朋友曾經對他的猜想表示過極大的興趣,還回複說感謝您的創意,等我們研究出這種技術一定用於侵略貴國的戰力中。麵對這樣無聊的網友金木也是默默地回了一句:這套理論是貴國無數大片導演提出的,把你們的科研經費分一塊給他們胡思亂想吧。
眼前這隻昆蟲型的怪物,證實了曆代導演們的猜想是可能的,隻不過他們的想法還不夠全麵。
眼前這隻大蟲子,長相有點像螳螂,或者說它的那對標誌性的大鐮刀將會激起無數螳螂民眾的版權抄襲投訴,你個四不像的東西沒事也長那麼一對大鐮刀幹什麼?切菜嗎?
常理來講,昆蟲的胸部都不會很大,六肢就像是擠在上麵還嫌占的空間太大。而眼前這隻巨型螳螂為了站立,胸部格外的發達,雖然六條粗壯的腿依舊像是擠在上麵,但氣勢更加磅礴。巨大的頭部其實按照比例來說反而縮小了些,那對標誌性的大眼睛也沒有凸顯在臉上,畢竟像那樣龐大的兩顆球狀物體頂在這樣的一個頭上會很搞笑,如果視力沒有增幅的話頂個這麼大個弱點顯然不符合怪物的邏輯。四隻血紅的小眼睛仿佛鑲嵌在了頭部的硬殼中,沒有眼瞼所以隻能一直瞪著金木看。說實話,這隻大蟲最恐怖的部位還是它的口器,一對鉗子似的外殼不停地磨礪著已經透露著寒光的尖頭,無數對一張一合的小觸手裏慢慢滲露出類似於唾沫的白色液體,麵對一隻流口水的巨獸,哪怕是主角也隻會盡量不動嘴皮地說上一聲“跑”吧?
由於那因為重量而塌陷的圓形洞口並不是很大,金木不能看都更多,但是單單那支撐住洞壁邊緣的四條粗壯而多毛的腿,以及在洞口不斷互相摩擦的一對巨大的鐮刀,就足以讓他兩腿發軟,倒地裝死。明知道對於動物來說直視眼睛是一種挑釁,但金木的眼光就是移不開那兩對充血般的眼睛,眼膜上透明的殼可以映照出金木他呆愣的身影,而這隻大蟲大概是覺得遇上了一桶不會動的方便麵,正在考慮從哪裏下第一口。
以上分析全部都是金木憑借多年的劇集經驗在瞬間掃視完畢的,這種類似於評定的衝動就連他自己也不怎麼控製得住,隻要見上怪物一眼,他就能知道該給這部電影打幾分。
但是現在不是考慮該打幾分的時候啊喂!你該好好算算自己逃生的幾率然後在想想措辭怎麼讓這隻怪物給你一個痛快啊喂!
一人一獸就這麼對視著,靜靜地數著自己的心跳。
然後……
“拜拜。”金木已經躍入腳邊的洞口,隻留下怪物在那邊嘶叫著。
對於應對各種怪物的方法,金木也曾在網絡上發過一次專輯,題目是當怪獸大大來的時候我們該怎麼辦。其中麵對狼人第一選擇是丟出一塊骨頭,麵對吸血鬼時最好是擺出奧特曼大招的姿態因為手臂會是十字形,麵對個子大四肢著地的異形最好是躲在它的身體下麵,而對付身體上長著武器的,吸引它的攻擊目標才是首選。
金木的動作很簡單,把身上滿是灰塵的校服往怪物的臉上一拋,自己則通過洞口跳了下去。怪物相當聽話地把鐮刀都刺進了校服裏,金木則乘機逃脫。
電影裏的主角都愛用這招,用這招的**絲們都掛掉了,看起來金木這次運氣不錯,至少還有機會再用一次。
有兩層石板墊著,金木的跨樓層降落行動也是相當的順利,但是當他剛剛落地還沒有擺姿勢的時候,頭頂上傾瀉而下的碎砂碎石告訴他現在不是耍帥的時候,頂上那位要命的大神恐怕已經被激怒,正在瘋狂地破壞樓層準備擊殺他。
而此刻,金木就像是一名一級的炮灰麵對著一位滿級滿神裝的大神,在生死關頭,他做出了所有**絲都會做的一件事——逃命啊!
“嗚啊啊啊……”這家夥一邊跑路還一邊不忘大喊大叫著,完美地演繹了他**絲的身份,對於他的行為還有著些許不滿的二樓同學們,在某位龐然大物伴隨著崩碎的地板從天花板而降時,瞬間背棄忘義地加入了金木的行列。轉眼間,二樓的走廊上多了一群正狼哭鬼嚎的跑龍套們,而他們的身後是一片塵土飛揚,沙土的陰影裏隱藏著一隻凶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