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情何以堪(1 / 2)

未時已過。

別院花庭裏孤零零地呆著一個小人兒,那幾平的鬱鬱芳草若塵世一偶的縮影,因那一壇白裏透紅的牡丹而顯得更加其貌不揚,或者是不值一提,雨露過身的牡丹似落入凡間的仙塵,點滴間透著一股華貴雍容的氣息,陶言曲指一彈,綠葉之上姹紫嫣紅的花瓣若風中斷線的風箏紛遝而散,它們凋落的軌跡又如一個被強拆硬撕的金枝玉葉或盛極一時的王朝,彈指之間,強悍如斯,卻仍舊落得個支離破碎,繼而灰飛煙滅的結局。

陶言被禁足了。

因為那驚世駭俗的一腳。

他輕歎一聲,何以如此衝動,前後兩輩子幾十年都忍過去了,這次卻如此不濟, 落得個禁足之罰,還不知道等他們祭祖回來還得怎麼弄自己呢。

不就踢了一腳嗎,又沒真爆他菊花......

陶言掃了眼扔在一旁的那隻“凶器”,澹瞻那張因痛苦而極度扭曲的漲紅臉孔浮現在了麵前,他突然覺得有些恍惚,自己當時怎麼會想到這麼個招來。

好像是陰損了點......嗯,有點過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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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一溜黑白相間的車隊正浩浩蕩蕩地朝濟南東麵駛去,在當時,這樣的場麵火熱程度算是趕得上年會的了,但駐足遠觀的人群卻沒有想當然的如何如何高聲喧嘩,僅僅是指指點點,交頭接耳罷,常年久居濟南的百姓都知道這是管家祭祖的日子到了,偶爾有幾個不知內情的外來戶倒顯得有些劉姥姥。

但無論一個家族或世家有多大的能量,縱然如澹家那樣的神秘,管家這般的龐大,在華夏都仍然有一個懸於頭頂的枷鎖,因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還有一山高。

所以祭祖的隊伍若過江的蛟龍,不做片刻的停留,匆匆而過,僅僅留下一陣刺鼻的煙塵,若落於濟南街道的一條印記,彌散而剛硬,且怎麼揮也揮之不去。

管家的祖地就在濟南向東的鳴餮山,順著林蔭彎道遠遠望去,那峰巒連綿似波濤起伏,滾滾不息,眺望而去,卻又如綢緞一般順滑有致,柔中帶剛,靜中有動,仿佛在那煙雲的彼方是墜落於人間的仙境,讓人水中望月,霧裏看花,終不得實質。

若與那巍峨高臥的泰山黃山等相比,這鳴餮群山更隱隱顯出一番仙山瓊閣的飄渺。

天黯如鉛,雲霧似水。

堪堪進入鳴餮山澗,駛向祖地的隊伍便慢若蝸牛般地緩了下來,時而停停,時而靠靠,車龍一時走得有些稀稀拉拉,於是下榻駐足觀景之人愈來愈多,三五成群者有之,孤身尋境亦不少,但卻無人敢大聲言語,似這人煙罕見的山林深處有著不計其數的眼睛正看著他們這些不請自來的生客,又如在那刀山劍樹下捏住它們根莖的是那嗜血無情的洪水猛獸。

樹欲靜而風不止。

待過得最外圍的一片亂石灘後,便隻能步行了。

一名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架了架頂在鼻梁上的眼鏡,抹了把額頭的虛汗,氣喘籲籲地灌著剛舀好的山泉。

“舅舅,沒想到濟南還真有這樣一個地方,我在楚京的時候,怎麼很少有人提起來過。”胖子心有餘悸地卷了卷濕嗒嗒的褲腳管,剛才就是他站在河溝邊洗臉,一個走神下了水,結果沒走幾步就陷了下去,他哪裏想得到這看似清澈見底的溪溝是如此的深,若不是有人在旁邊,指不定會鬧出什麼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