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教衛都是您分管的,您當然很懂得什麼是衛生。其實現在,我從事的工作,也是精神衛生的一部分。所以,有些工作,還希望您金市長多教導,多幫助啊。”“小丁院長,有什麼事,你就盡管說吧。”金燕敖大大方方的,仿佛真的是在聽彙報。“那個遊美田,心靈和道德方麵的衛生情況,您是怎麼知道的呢?”丁帥繼續刨根問底。這件事不弄明白,今天算是白來了。“真想知道?那你可得保密啊?”金燕敖極機警地左顧右盼。“有段時間我出差,讓她替我守著家,澆澆花,她就整天呆我家裏。有一天我回家,突然發現床單上有髒東西,啊呀呀,你知道麼?那就是男人的髒東西……天哪,我惡心了好幾天,飯都吃不下……男人,肮髒的男人!”金燕敖這麼討厭男人?在她眼裏男人都很肮髒麼?難怪,丈夫要在外麵養女人。寧可跳樓自殺,也不想和她繼續過下去。床單上有髒東西?遊美田和別的男人,在她出差期間幽會,弄髒了她的床單?這個男人是誰?是毛豐盛麼?難道毛豐盛真的和遊美田有一腿?不對,那幾天,他一直陪著遊美田。他們玩各種花樣,玩得瘋瘋癲癲的。有次,一不小心,還把東西抖到外麵,遊美田使勁擦,還是沒擦幹淨。難道,那髒東西的主人,就是丁帥他自己麼?金燕敖還在恕恕叨叨地談論她的衛生觀念,可丁帥坐在椅子上,已經神不守舍。回想他和遊美田婚姻和事業上的成敗,一切都是從金燕敖不要遊美田當秘書開始的。而真正的罪魁禍手,不是別人,正是丁帥自己。男人的成功往往是因為這一泡騷,男人的失敗也大多因為這一泡騷。到今天,丁帥才明白,正是因為自己身體裏的這一泡騷,害得他們夫婦身敗名裂,走投無路。就因為那個夏天的夜晚,為了一時的身體歡娛,兩人的幸福被徹底葬送。現在想來,仿佛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是一場逃難的宿命和劫難。丁帥花了一星期時間,對所有住院病人進行了調研。從統計數據上看,來自黨政機關和事業單位的人數還不少。包括企業一些管理人員在內,比例就更高了。這些人在社會上,也算是白領階層了,生活優裕,不愁吃穿,可是,為什麼會精神崩潰,直至送到七院治療呢?為什麼那些在田裏辛勤勞作的農夫大媽們,整天揮汗如雨,粗茶淡飯,反而精神健康,即便風吹雨打也繼續勞作不休,可我們這些生活條件很好的幹部們,看起來從不幹什麼粗活重活,卻在精神上承受著巨大的壓力,比工人農民還辛勞,還痛苦,甚至到了無法正常生活的地步?在貧富差距越來越大,網民和憤青們普遍仇官仇富的今天,又有誰能正確認識這個現狀,替機關幹部排這個憂,解這個難?經過調研和思考,丁帥開始著手寫一篇有關機關幹部精神健康方麵的論文。回想起秦州市這些年的政局變化、宦海沉浮,他深刻地認識到,即便自己在二院十八樓幫助政治人物保健得再好,那也隻能保健這些人的身體。其實,真正需要治療和保健的,是政治人物的精神。努力推進國人的政治生活健康,應該是精神健康的治本之策。如果政治不健康,每個進入政治軌道的精英,再強大,再健康,最後都會得病,都可能會有難堪的下場。在我們的政治生活中,最終占據優勢的,很可能隻會是政治流氓及其推行的流氓政治。有人說在中國做官,需要靠技術,需要靠政治智慧。其實這話太片麵了。在我們所見到的官場上,很多為官從政者能夠占據高位,靠的決非真正的政治智慧,過的也決非真正健康的政治生活。這裏麵的情況很複雜,並非一篇論文所能闡述清楚。丁帥希望,他的文章能夠引起高層的重視。倘若有一天,我們的政治生活和我們的政治人物,都能夠真正邁入健康的軌道,那才是國家之幸,人民之福。在丁帥的重點治療和精心護理下,遊美田的精神健康得到了較快的恢複,這是丁帥回國後最大的收獲和喜悅。在寒冷的冬天過去,春天裏百花綻放,也就是第七醫院的醫護人員最擔心的季節裏,遊美田的疾病並沒有發作。她開始重新認識丁帥,接受丁帥。仿佛,兩人又開始了一場新的戀愛。在汪家嶺的高山之巔,丁帥牽著遊美田的手奔跑著,奔跑著,一步步奔向他們熟悉的那一樹紅葉。“給你!”丁帥摘下一片很大的紅葉,遞給遊美田。“你看它,多紅,多美!”“美,真的很美!”遊美田難得說話,但這句話,說得很響,很燦爛。“今年我們要多采幾片,因為你的本子裏漏了幾年、漏了幾片,我們一定要好好補上。”丁帥慢悠悠地一邊說,一邊遞上紅葉。然後,他深情地摟著遊美田的肩膀,說:“我希望你振作起來,快樂起來,就像這山嶺上的紅葉,永遠這麼紅,這麼美。”遊美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丁帥,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仰望著她所愛慕的男子。丁帥繼續道:“還有我們的愛情,也要像這紅葉,永遠燃燒著,真誠而熱烈,永遠保持著不滅的熱情。我要永遠地愛著你,守著你,和你一起到地老,到天荒。”“丁帥,我也愛你,永遠愛你!”在那樹紅葉的掩映下,她麵若桃花,含嬌帶羞。丁帥緊緊抱著她,深深地吻著她。遊美田突然兩眼潤濕,淚水絲絲縷縷,如同紅葉上的雨露,一滴滴,落在他們滾燙的唇間。
第三十章 第七醫院(2)(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