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嬰兒哭聲(1 / 2)

院方停止了輸氧,孩子很快就沒了氣。

羊得容主張在郊區附近的哪塊山上找個地盤埋了,江有魚卻竭力反對。雖然這是個沒有父親的孩子,是個一出世就斷氣的孩子,但畢竟是他的後代,他堅持要把小孩子的屍體帶回綮雲,帶到他們的小山村裏,偷偷地埋在山上。羊得容對這老農民的思想顯然有些嗤之以鼻,他不願意看到江有魚那婆婆媽媽的樣子,不願意帶著喬詩隱兒子的屍體和他一同回去,於是就找了個借口,先搭車回綮雲了。

江有魚找到了個紙板箱,把孩子運了回來。

他沒有乘車去綮雲城,而是在中途下了車。這裏離家裏近些,他的自行車就停在這裏的一個親戚家裏。

他沒有在親戚家裏逗留,怕他們問起孩子的事。更怕他們探尋紙板箱裏的東西。他討了根塑料繩,把紙箱捆在車座後麵,向他的小山村騎去。

田野裏的油菜花已經開息了,麥子黃熟,正待收割。滿山滿坡,盡是一片蔥綠。這些綠色的樹葉中最美麗的部分,都是在這個春天裏來到世上的。它們經過花蕊般的嫩黃,漸漸地開放成堅強的、成熟的綠色。是啊,世界上的萬事萬物,都要經曆一個由小到大、由盛到衰的過程。相比之下,憶葦的孩子太不幸、太苦命了。他像一隻梨花謝後的皺梨,被一陣風雨吹落在地上。還來不及農人用梨套把它包紮起來,把它在風雨的侵襲中保護起來,讓它一天天地走向成熟、走向豐盛。它就這樣匆匆地凋零了。

苦命的孩子喲,你還來不及叫一聲爺爺就走了。你那苦命的媽媽,苦命的奶奶,還有你這爺爺,都是人類中最不幸、最苦命的人喲!

後麵的路越來越長,前麵的路越來越短。逼向小山村的道路,越來越崎嶇,陡峭。紙板箱在“咯咯”響,在代替著孫兒微笑、哭泣,代替著他無盡的訴說。

江老頭一路地胡思亂想,車子快騎到家時,周圍的荒山野嶺裏突然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

附近看不到一個人影。連那種容易出鬼的墳墓也看不到一座。江老頭好生奇怪,好生害怕,他竭力保持著鎮靜,防止自己一頭栽進山溝裏去。

啼哭聲停了一陣,又一聲高過一聲地響了起來。

江老頭仔細地尋覓著,最後發現那哭聲竟是從自己車子上的紙板箱裏傳出來的。

江有魚雙手顫抖著解開塑料紙,急急地打開紙箱。隻見那孩子正閉著雙眼,狠命地嘶叫著。

“孫子!孫子!我的孫子喲!”

江老頭抱著孫子,一遍遍高聲地叫喊著。那叫聲在山穀裏流傳著,發出一陣陣的回音。

“孫子啊!”老頭把一張老臉貼了上去,在嬰兒驚恐的哭叫聲中,他的眼眶裏忽然閃出了晶瑩的淚花。

離家已經不遠了。老頭甩下了自行車,甩掉了紙板箱,抱著嚶嚶啼哭的孫兒,深一腳、淺一腳一衝回了家。

一個女人就是一隻醋桶。不知通過什麼渠道,童紅鶯知道了韓傲農早年追求過江憶葦的事。忍耐了又忍耐,最後還是因為修養沒到火候,竟不冷不熱地發泄了出來。

韓傲農曾經是市裏有名的刑警,負責破獲過幾樁大案要案難案,這也正是童紅鶯在整排整連的追求者中選中他的重要原因。按說,喬詩隱的案子並不十分困難,他失蹤的時間那麼長,且作案者又是在本市小小的範圍內。她認為韓傲農完全有責任、有能力避免他的死亡。然而,喬詩隱畢竟還是被殘忍地處死了。不僅如此,他還常常以了解案情為由去江憶葦家,企圖重溫往日之情。童紅鶯手頭沒有更多的證據,但這並不妨礙她對韓傲農的攻擊。她那婆婆媽媽的責問中隱含著一個根本的論點,就是韓傲農以自己的失職行為協助凶犯殺害了喬詩隱,以便延續他自己那可鄙的單相思,最終實現完全占有的目的。

韓傲農對妻子的無理吃醋甚為惱怒,正待發作,童紅鶯住了嘴。看了看她那張美麗可人的臉蛋,韓傲農也隻得作罷。何況,一個會吃醋的女人就是怕失去男人的女人,一個怕失去男人的女人就是已經被男人牢牢掌握在手中的女人,特別是當你喜歡她、需要掌握她的時候,你沒有理由去發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