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不見麵前的一切,身子是被一片朦朧的黑暗包裹著,就像一團團的霧氣。唯獨背後靠著的柱子給了她幾分安穩。
可在此刻,突然靜下了。
她不得不去傷害他,害怕自己死在他手中。
可現在的他,仿佛沒有任何聲音,整個逐月殿亦是靜謐的,連竹枝搖晃略過的聲音,一絲一毫都聽聞不到。
寒氣仿佛從腳下開始蔓延,一直沿著腳踝往上攀爬,體內充斥著寒氣,氣氛變得莫名冰點。
“是本尊勉強你了。”
“呃?”
寒冰之中突來話語使白小籮冷不丁一驚,寒氣蔓延上脖子根。
她突然害怕了,害怕的不是他會殺了她,而是——
他頓了頓,看著她驚慌的模樣,平靜道:“親傳弟子之契,一旦締結,三月內無法解除,待三月後,你可另投師門。”
君卿話語說得極為平淡,一點都不在意,無論什麼事擺在他麵前,他都習以為常。
她本隻是想讓他遠離自己的,可說出的話像一根根刺,想要將二人之間的聯係劃破,然當這一層樞紐真正要破裂時,她猛覺心底被揪著疼。
“其實,仙尊我……”
他沒有說話,隻是從身旁紫檀木置物閣中抽出一本簿子,安靜地翻開,垂眸凝神靜讀。
白小籮聽聞紙張翻閱之聲,那泛黃挺立的紙張就像是一頁刀片,他在翻閱時,指尖被割得滴血,卻仍作不在意,風淡雲輕。
她是看不見的,若是她看見了。
君卿仙尊會不會對於她的無禮,有一絲絲的傷悲?
白小籮懊惱了想要說些什麼,可此刻說什麼都是多餘的。她的眼眶一直在疼,裏邊血肉模糊,哦,不對,她根本沒有血肉,隻是組成像人一般的,能夠有感知的東西罷了。
氣氛一直有些僵硬,不知過了許久,流血的疼痛使得白小籮覺昏昏欲睡,君卿在那裏也沒有靠近的意思。
他忽然起身,似捧著燭光往殿內房間走去,腳步聲很是輕緩。
尋常日裏,君卿都是睡在殿外的,通風,涼快,景色宜人。
白小籮恍然時,已經感覺不到了身邊微涼的氣息,她感覺有些失落。低聲詢問道,“吱吱,他還在嗎?”
吱吱搖了搖頭。
它恍然想起白小籮瞧不見,便答道:“老大,仙尊早走了……”
是嗎,留下她一個人啊。
好像,他從來也隻是一個人。
……
“嗚嗚、嗚嗚。”思緒中,她胸襟裏的竹哨跟著晃動,一下又一下地震著。
這是華笙落給她的哨子,原本是讓她在尋著神樂有關下落時,吹哨子喚夜來,將此事告知於他。然而白小籮現在人生地不熟,也不敢吹這哨子。
此刻哨子突然動了,讓她有絲驚恐的感覺。
——仙尊會不會發現她的身份呢?
沒來得及多想,一隻鷹隼從空盤旋而降,銜著她衣袖,似要將她往一處帶。然而白小籮眼睛瞧不見,也根本不敢睜開。
隻得被鷹隼帶著一步一踉蹌,跌在泥濘坑窪中。